“原来是这样。”
小王爷神色稍稍缓和:“镇南侯坐镇苍州,军中自有章程,何需报我。将军巡查辛苦,既然来了,我且敬你一杯。”
顺手从桌子上拿起来一只空杯,侍女倒上酒水,小王爷向苏英豪示意:“无忌不想因己废公,饮过这杯,将军及早返回军营。不周之处,还请谅解。”
苏英豪哪敢不谅解,连忙端起杯子,施礼后一饮而尽。小王爷端杯到唇边,忽然停下来,扭头对跟在身边的人笑道。
“这杯酒该由你来喝。”
嗯?
周围的视线集中到那个奇形怪状的家伙身上......他的头脸都被纱布包着,只露双眼口鼻,小王爷与之把臂同行,颇为亲密,让人浮想联翩。
“为啥?”
奇形怪状的家伙一开口,周围人纷纷变色。
小王爷微微一笑:“苏箐去秀女峰,这么好的消息,方侯打算瞒我到几时?若没有苏将军,方侯怎会遇到她?”
果真是他?!
提到新候,整座苍州城都觉得头疼,当初他在苏氏别院养伤,因得罪了虎威与小王爷,不知看了多少张冷脸。长街一战震动苍州,一道圣旨从天而降,他突然成了侯爷,措手不及的人们纷纷纠错,登门拜访者无数。好日子才过了几天,九公主行前大开杀戒,人人自危,大家知道此事因新候而起,他于是又成了人人厌憎的对象。
前几天,方笑云遇刺险些丧命,消息传出,不知多少人扼腕叹息。此后又有传闻,方侯当街雇凶杀官,再度顶撞赫连纯美,气焰之嚣张,态度之蛮横,简直令人发指。
到这时候,已没有谁愿意和新候交往。这人太能闹,不讲理,不讲规矩,不讲情面.......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闯出弥天大祸,偏偏他的命比蟑螂还硬,明明早就应该身首异处,他却一直活蹦乱跳。
惹不起,沾不得,只好敬而远之,等他去了三边,自有蛮人、外邦对付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像僵尸的家伙竟然是那位侯爷,一些人从小王爷刚说的那句话中品出味道,内心越发震惊。
苏氏很多年没有女子外嫁。小王爷与苏箐之间曾有牵连,即便是他,老太君也不肯破例。知道这两条,便能理解此刻人们的心里多么意外。
这家伙就像水缸里的瓢,忽上忽下一时三变,让人哭笑不得。
过去的事情不去提它,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新侯像个跟班似地陪在小王爷身边,是否已经投靠王府?小王爷乐呵呵提到苏箐,莫非是成人之美,趁机招揽?
人们在心里暗自揣测,小王爷已将酒杯送到方笑云面前。
“凡事皆有因果,方侯自己说,敬苏将军的这杯酒,该不该由你来饮?”
没错了。
新候尚未作出反应,一些脑子转得快的人已经想明白,考虑到双方的立场与处境,这个看似荒唐的结果其实是双赢。
时至今日,小王爷与虎威不合已不是秘密,小王爷过生日,将军府连个代表都不来,将军本人数日前离开苍州,或许就是故意想避开。至于新候,他险些要了赫连纯美的命,虎威将军怎会罢休。想通之后,人们不禁感慨小王爷有王者之风,拿得起放得下;新候善钻营,懂时机,卑鄙无耻,两边得利。
唯一的残念是苏氏?老太君为何不直接与王府联姻,拐这么大的弯?
不知不觉,人们的目光转到苏忘念身上,作为苏氏在苍云的代表,应该知道真相。
苏忘念心里比谁都苦,他眼巴巴地望着方笑云,盼着他不要接那杯酒。
事与愿违,方笑云略微想了想,果断接过来杯子,一饮而尽。
“小王爷说的对,我喝。”
......
......
方笑云很不开心,理由有很多。
第一条,与那团火的沟通取得成效,让骄傲的它变得喜怒无常。结果他又一次被毁容,真可以说是没脸见人。第二条,苏箐不打招呼就走,他心里不舒服,却没法说。第三条,今天来祝寿......他渐渐意识到这位小王爷的不凡,内心生出极大警意。
刚刚这一圈转下来,小王爷的表现堪称完美,不管宾客受邀前来还是主动登门,他都能准确叫出对方的名字,知其喜好特长,记得他们送的礼物,甚至能说出一俩件往事。其他如对着不同人的谈吐、举止、气度、礼仪,更是无可挑剔。
要做到这点,事先需要做多少准备?投入多少人力、物力与精力?许多多大的耐心与缜密?
做事认真必然带来成效。方笑云毫不怀疑,此时在场的人有不少心里已生出“小王爷是明君”的念头,等出了门,有志者便会付诸于行动。
最近两三年,皇室不少人与传位联系到一起,八王府的两位王孙皆在其中,而且是热门......能被那么多人看成皇储,仅依靠权势如何能做到?由此引出一个必然推论:轻视小王爷、将其当成纨绔的人,不是傻瓜就是蠢蛋。
酒水顺喉而下,热辣辣的气息,但却感觉不到温暖。方笑云把酒杯交还给侍女,伸手拍拍苏英豪的肩膀。
“你啊......”
苏英豪莫名其妙,未作出任何反应之前,方笑云已经回头,拉住小王爷的胳膊。
“嘿,你不是要讲故事给我听?走吧。”
“好啊。”小王爷丝毫不怪,任由方笑云牵羊似的拉着自己穿过人丛,径直上了楼。
周围无数颗眼球掉到地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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