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梦到那个叫做小金湖的村子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所谓的“高级住宅区”。一幢幢灰色的大楼如棋盘般星立着,站立在一片同样灰白的水泥地面上。几个黑色的脑袋正从那透明的阳台窗户上隐约的透出来,原本各样的面容被玻璃上的雾气和灰尘遮盖的都变成了一样的模糊,只能通过剪影的区别来大致的区分男女和老幼。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在远处响起,混杂着远处商场里的叫卖声和音乐声。一切的一切都跟过去的记忆不同,但我却奇迹般地清楚,这里就是小金湖,就是那个我曾经生长了十二年的村子。
上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周围已经被蓝色的钢板做成的围栏所封闭,原本会在夜空中亮起霓虹灯的村口牌坊也已经倒在一旁,破碎的灯管散落在地上,一不小心就会将你的脚掌划个血口。一辆土黄色的挖掘机从前方驶来,激起了潜藏在地下数十年,近来才被新掘出的黄土。开车的司机是个敞着肚皮的黑皮胖子,肚子已经大到连裤链都无法拉上,原本就被撑的满当的裤腰用一根铁丝勉强的挂在腰上。虽然我已经无法准确的看出他的腰究竟在哪里,但那双塌了后跟的皮鞋还一如既往的趿拉在他的脚上,将被风吹的粗黑的孤拐暴露在尘土中。这双脚曾不止一次的和我有过亲密的接触――它曾经狠狠的踢在过我的腰上、臀上,还有头脸、四肢上。一般情况下而言肢体的气力是同它们的粗壮程度成正比的,这样一双比常人粗壮的多的脚掌,所发出的力量当然也应该是远超于常人的。但是同样的,和那双腿脚连接在同一个躯干上的双手却也曾在某一个时刻曾经抚摸过我――具体是什么时候现在早已经无法记得,只是从那双手里递过来的鸡腿的味道绝对是我十二年来吃过的最香的一次。
那个庞大如坦克的推土机突然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那一双粗壮的腿脚也忽的从上面落下,然后又快速的移动到路边的墙角,紧接着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原本干燥呛人的土地上便多出了一个蓄满了湿热液体的小小潜坑。
“嘶~~呃~~”一声满足的呻吟从司机的口中发出,紧接着便是拉链的扯动声和布料的摩擦声。
“妈了个×的。”司机啐了一口,正啐在那一摊尿液的旁边。
“老赵。”一道粗哑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夹杂着拐杖落地的声音。
姓赵的司机回头,便看见了那个拄着双拐的矮瘦身影,原本不长的拐杖在他的手中愣是被用出来丈八蛇矛的架势。他的脸倒是和张翼德一样的黑,却是出奇的瘦,不光瘦,而且皱皱巴巴,活像个从地窖里挖出来的木乃伊。
“老王啊,你这怎么样了?”老赵提着裤腰,一边看着那拄拐汉子的双腿,一边喉咙里不住的响动着,那是长年抽烟造成的习惯。
“哼。”老王冷冷的叹了口气,将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凝结成五个字:“就是这毬事。”
“唉,”老赵叹了口气,“我听说老贾……他婆姨还去你家看你来着?”
“嗯。”老王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当做这个问题的答案。过了半响,老王才又一次开口:“他妈了个×的。”
老赵再一次叹了口气:“你们家……给了多少了?”
“一平八千五,二层减半,地窖给了一万,一共……”老王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数目,而是把话头转向了老赵:“你们家呢?”
“那还不是一毬样。”老赵撇了撇嘴,“我们家那屁大点地方,还没老贾家的茅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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