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手里的朴刀上沾满血珠。
这一仗,大获全胜,让他心里无比痛快。擒了罗岱,伤了左良玉,杀得两倍于自己的官军一败涂地,落荒而逃,实在是没办法不得意。
出山第一仗,完美收官。
“贼蛋个瓜皮,老子这口恶气总算是吐出来了,呸!”
张献忠拍拍满身的尘土和血斑,粗俗地骂道。
……
此最最窝火最憋屈最难受最彷徨……的人,天下非坐镇襄阳的军务总理熊文灿莫属了。
他派左良玉等人出兵进剿张献忠,满指望能够迅速击垮张献忠主力,最好活捉张献忠本人,带到自己面前,好好问问他,我待你不薄,你干吗要打我的脸?
可是,又一次事与愿违。
战报传来,令熊文灿几乎晕过去——罗岱被生擒,生死不明,左良玉受伤,大军败退五十里。张献忠兵进房县。
在襄阳府衙里,熊文灿又痛骂一阵张献忠,在客厅里踱步。这时候,外面有师爷惊惶地跑进来,面如土色,说话都结巴了,“不……不好了……大人,有都察院派的刑官来了……”
熊文灿愣了一下。
他心里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都察院是专门审查官员的,刑官就象“勾魂使者”一样,令人闻风丧胆。
黯然点点头,熊文灿又回身望了一眼自己这间宽阔的客厅。
政治生涯结束了。
军务总理的荣光与权威,今后将不复存在。
时间不大,几名身着都察院黑色官服的官员,神气凛然地走进来,头前一名头戴黑翅方冠的人朝熊文灿欠了欠身子,客客气气地说道:“熊大人,卑职是湖广道佥都给事王丛中,奉命前来请您赴京。”
熊文灿脸色铁青,手臂微微颤抖。
赴京——这是能想象到的最坏结果。
到了京城,下场就是逮捕入狱,象孙传庭一样。
“谁的命令?”他咬着牙问道。
心里那股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盼望着能有一丝转机。
王丛中答道:“宋御史亲自安排的,有御旨。”
完了。
既然有旨,那就是崇祯亲自下的令。
熊文灿眼前一阵发黑,他勉强保持身子不栽倒,又问:“可否让我安排一下家里的事?”
“可以,熊大人,宋御史特意嘱咐,他和您是同殿多年旧谊,除去旨意上的事,您可以尽量把家小事务都安排妥当。”
“谢谢。”
这真是讲情面了,熊文灿心里一阵感激。
命令贴身家丁,把老婆孩子家小,都赶紧携带着金银细软,悄悄返回老家隐姓埋名苟且偷生。
府里一片惊慌失措,哭天抹泪。
大厦已倾,各奔东西。
熊文灿脱下官服,摘下官帽。
把印信都缴出来。
洒一把泪,踏上北上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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