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长大需要十年,有的人只需要一天,需要一天的人理解不了十年的苦,需要十年的人也接受不了一天的疼。
郝老歪没了。
大夫出来说的。
那个穿着蓝色手术衣、满脑袋是汗的医生走出手术室的时候,整个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为抢救郝勇足足用了近十个小时,天都要亮了。
“哪位是患者家属?”
大夫一客气,斯琴浑身上下都在哆嗦,他都不需要往下说,陈达这个平日里不怎么说脏话的人再也忍不住骂了一个字:“艹!”
那一秒,几乎所有刑警都像是身上背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费劲。
最终,还是范海涛这个六十的老人顶住了压力,如拖着脚镣一般走到医生身前说了句:“这儿都是,您说吧。”
“我们尽力了,子弹由胸口击入震坏了心房,能坚持这么久全是靠着强壮的身体和求生本能,但现在的医疗技术……”
“啊~~~!!!!”
话刚说到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传了过来,斯琴瘫软着打椅子上滑落,坐在地上那一刻‘咚’的一声都没感觉到疼。
“嫂子!”
“大嫂!!”
小六子和大杨一左一右搀扶起那个女人时,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里都是哭到断音的吼喽之声。
“留话了么?”
范海涛回身看了一眼,扭过头,带着一股决绝问道。
“留了。”医生仿佛被震撼的回忆着说道:“我没见过这种场景,那就是伤者快要不行的时候,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笑容,说出两字……”
陈达急的伸手一指:“你咋这么墨迹呢,郝老歪到底说了什么!”
“别哭。”
陈达以为自己能挺住,哪怕胸口压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也觉得自己能挺住,毕竟郝勇并不是第一个离开刑警队的同事,然而在‘别哭’俩字钻进耳朵的一瞬间,眼眶的泪水完全控制不住的涌出,擦都来不及就已经滑落了脸颊。
那可是郝老歪啊!
一个不管自己吃没吃饭都得记着给陈达带早餐的男人,一个谨小慎微就怕出点什么事家里没人撑着的人,一个一身本事、发起威来别说刑警队,就算是武警也能说放倒谁就放倒谁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急火攻心让陈达眼前一黑,得亏他站在墙边扶住了墙,要不然恐怕自己这些兄弟们又得多照顾一个。
啪。
在已经安静到落针可闻的走廊里,许苍生甩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打的脸上印出清晰指痕骂道:“让你嘴贱,让你馋!”
他把郝老歪的死都归咎于自己身上,要不是想着得熬夜让人家去买槟榔,也许那个每天憨笑、嘴贫的能和泼妇骂一天街的傻大个还活着。
“六子。”
范海涛叫了一声,小六子几步走了过来,他吩咐道:“去,找花圈店,花圈纸扎都要最好的,寿衣等你嫂子缓过神儿来去家里拿,别拿西装,郝老歪说过,这辈子最恨西装,结婚那天穿了一回,紧绷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穿了。”
“大杨。”
“唉。”大杨不能松手,站在原地答应了一声,他怕自己松开手斯琴站不住。
“今天你就跟着你嫂子,她可能不高兴,可能会骂你,别吱声,咱欠人家的,总之就四个字,有求必应。”
不等范海涛安排完,陈达转身就走。
范海涛喊了一嗓子:“小达子,你干什么去?”
“爸。”陈达站在原地没转身的说了一声:“咱们当警察是为了老百姓受委屈的时候有个盼头,现在是警察死了,我身边最亲的兄弟没了,不能白死。”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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