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滚滚的巨石中,他们都没有拿箭的机会。
至于手中的枪,估计戳戳空气还成,反正敌人是够不到的。
“有埋伏,有埋伏!”
南宫庭大吼着,慌忙后撤。
他的反应速度还比较快,一看不对劲,带人立马撤退。
但刘云又怎会这般轻易的就放他离去,山上滚石、箭矢双管齐下,居高临下只顾收割着人头。
而在谷中,早以蓄势待发的三千骑兵。
随着刘云的一声令下,即刻冲了出来,绕道谷口,截断了南宫庭退路。
一前一后的夹击,南宫庭除了背水死战,杀出一条活路之外,就唯有投降了。
眼看情形危机,南宫庭迅速命令士兵聚拢在一起,摆出了一个刘云眼中的王八壳子阵法。
即士兵持盾护佑四周,长枪兵穿插其中,以达到攻防兼备的目的。
南宫庭意图以这样的阵法,冲破刘云麾下骑兵。
可山道狭窄,双方其实都不好施展。
但终归还是骑兵所占有的优势更大一些。
当骑兵开始冲锋,便如射出去的箭,即便只是数骑,也并非步兵可轻易阻挡得住的。
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刘云麾下骑兵轻轻松松的划开了那个王八壳子。
战斗很是胶着,但看起来更像是一面倒的收割。
这一次,刘云把这批敦煌士兵的战斗力,也看了个真切。
他们,根本就不像是新兵。
想了想,刘云也大概的便想通了。
这些盖勋自边疆苦寒之地招募来的士兵,他们和其他地方的士兵,有很多的不同。
相较于在一毛不拔的苦寒之地谋生存,他们,更乐意于用手中的刀去奋力拼杀,谋一个封妻荫子的前程和好的生活。
他们,是天生的马背勇士!
南宫庭于绝望中,丢弃了手中的刀,一脸颓丧的跪在了地上。
在被这些骑兵杀了一个来回之后,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
敌我的实力,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衡量。
不管这山上还藏了多少人,就只是这些骑兵,他都逃不出去。
“我纳降,纳降!愿交出障县。”
南宫庭跪地大声喊道,似乎生怕喊得声音小了,那些骑兵手中的刀就会砍掉他的脑袋。
刘云背着手站在山石上,冲下面喊道:“带上他们,即刻驰援襄武。”
紧跟在刘云身边的斥候,迅速将命令传达全军。
南宫庭隐约听见声音,猛的转过头,向上面看去,可他只看见了一个背影。
没有一刻停留,刘云派人收拾完狼藉的战场,便立即率军次奔向了襄武。
希望王治这小子能撑住!
根据斥候的汇报,在襄武,两边人马的差不多是对等的。
一方守,一方攻,自然是守的人占便宜。
……
襄武城外,连绵的营帐,像是一座座山丘起伏在渭水河畔。
守卫的士兵倚着长枪睡的深沉,白霜点染了他们的眉毛,让他们一夜苍老成了迟暮老人。
渭水的翻滚,犹如千军万马奔腾。
渐渐隐去的月光和即将初升的朝阳,将大地混合成了一片惨白。
于悄然间,襄武城门缓缓打开。
摘去马铃、裹了蹄铁的一队骑兵,快速出了城。
马上军士肃穆沉默,在那位虎背熊腰的将军的率领下,悄然摸向了数里开外的军营。
渐渐发白的夜空,褪去了黑暗,像是即将离鞘的寒刃。
忽然间,鲜血溅染了营帐。
踢翻的火盆,燃烧了垂死挣扎的梦。
凄厉呼喊的人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王治。
他猛的翻身而起,一把抓起枕在头下面的长刀,急急冲出了大帐。
眼前火光四起的营帐,看的他心如寒潮,目中尽是惊骇。
“将军,将军,快跑吧!敌军袭营,兄弟们已支撑不住了。”
亲兵冲过来,急忙护卫在了王治的左右。
望着战火连绵的营帐,王治狠狠摇了摇头,倔强低吼道:“不!我不能退。主公信任我,方才将此等大事交与我,我若此时败走,还有何面目去见主公?给我整合人马,随某杀敌!”
“将军,大势已去啊!兄弟们全无防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已四散奔走了。”亲兵着急吼道,说话间死死拽住了王治的胳膊。
王治被裹挟着走了两步,猛的又停了下来。
在他的眼中,忽然多了一丝的拒绝。
“你可知道主公最为最重的,是什么吗?”王治突然问身边的亲兵。
亲兵被问的一愣,摇了摇头。
他并不明白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将军为何还有心情去琢磨这些,不应该是逃命为先吗?
王治深吸了口气,决然说道:“是你们,是每一个人!每一个士兵!”
“所以将军更不可以卵击石,马铁趁我军不备偷袭,如今正是锋芒正盛之时,我军疲惫,人心溃散,此时不是与其死战之机啊!”亲兵借坡下驴,连忙说道。
王治猛的一把推开了亲兵,哽咽喝道:“你们先走,我来殿后!是我疏于防范,酿此祸患,不但未有寸功,还让这众多兄弟白白枉死,我愧对主公,愧对诸位兄弟!”
亲兵们忽然跪了一地,面上尽是一片的沉穆之色。
“我等愿与将军共进退!”
“愿与将军共进退!”
王治感动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二十多名亲兵,苦笑说道:“主公常言,我是最胆小的一个领兵之将。我是觉得,人的悍不畏死,应该是分时候的。自黄巾霍乱到董贼之乱,我都有参与,在我那群兄弟中,我算是活得最命长的一个。”
“我亦曾想过用悍不畏死的勇气,冲锋陷阵在前,可我始终觉得,他们不配我如此做。但自从我遇见了主公,我,甘为冲锋陷阵之死士!”
“既如此,兄弟们,拿起你们的刀,随我——杀!”
在大吼声中红了眼睛的王治,和他身边这二十多名亲兵,忽然间好像都疯了。
放弃了仅有的一丝逃命机会之后,他们很快就陷入了重重的包围圈。
一个又一个士兵在身边死去,王治杀红了的眼角,浊泪成片。
看着那些兄弟的尸体,他一下又一下的奋力挥舞着越来越钝的长刀。
这是赵登为他亲手打造的环首刀,赵登曾自豪的说,这把刀,可斩千首。
可如今,这才多少人?
应该有几十个吧?可能稍微多一些。
尸体在脚边堆积成了一座小山,伤痕密布的胳膊,已有些抬不起来。
眼前的人影,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
另一边,闻讯赶来的马铁,看到这惨烈的场面,目中一片惊骇。
他倒拖着长枪,在士兵们让开的道路中,缓缓走向了王治。
“凉州人物多豪杰,我家阿翁常如此说。今日见汝,我算是信服了,你一山匪马贼,未曾想竟有如此实力。王治,若你能胜了我手中这枪,我饶你一命,如何?”
马铁盯着浑身浴血,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王治说道。
他虽年纪尚轻,可尚武的家风,让他素来敬重豪杰。
此时见到王治,不由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此人,当得上英雄豪杰。
是谁在说话?王治看不清楚。
他的视线被血污成了一片猩红,凭着本能的直觉,王治看向了声音的来援。
可,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人影。
他似乎是要比一下?
王治侧着头回忆了一下,提起了变得分外沉重的钝刀。
“杀——!”
像是被浓烟熏过一般的嗓子,沙哑如破铜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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