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铮。
十字断气虹。
铮铮铮。
十字裂罡劲。
余下三十字,镇天地。
咚的一声,秦冲跌落到石板街上,那杆银龙枪自他入江湖以来首次脱手,接连洞穿十余堵泥墙后,斜插入远处的一户人家的院落里,连连颤动,嗡嗡作响。
震惊,惊骇,恼怒,又怨恨与不甘,各种神色全部在秦冲的脸上浮现,连连变换着。
他败了,不是败给了宿敌,而是败在了那个人的师弟手里,如此干脆利落。
之前陈恒的话仍历历在目,仿佛刀子一样,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生出心灰意冷的情绪。
连那个人的师弟都打不过,还怎么找那个人雪耻?
今天,他秦冲要彻底沦为一个笑话了。
轻轻的咳嗽声响起,陈恒抬起头,看向逐渐面如死灰的秦冲,神色平静,没有半点胜者的骄横和得意,目光温和,轻声道:“秦冲前辈,得罪了,承认。”
被一个个字困住无法动弹的秦冲死死地盯着这个明明很强,却低调到几乎不为人所知的读书人,狠狠地道:“你藏得可真够深!以你的这份实力,不论是出江湖还是入庙堂,都大有可为,却偏偏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北河县,甘心在吴朔身边当一个小小刀笔吏,这是为什么?”
李乘风也看向陈恒,同样想知道答案。
陈恒轻轻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的恬淡笑容,道:“修行在心,凡事要弄得人尽皆知,那不叫修行,那几哦炫耀。而且,师兄说我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道心恐怕会容易受影响,让我先入红尘打磨打磨。另外,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差事。”
秦冲一脸不信,眼含怒火,讥讽道:“虚伪小人!太学府里出来的,全都是伪君子!”
陈恒笑了笑,不恼不怒,云淡风轻地应对,他扭头对不远处的那位紫衣书生道:“你应该是詹宇吧,三年前在京城国子监,我曾见过你。”
紫衣书生原本因为受伤而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又白了几分,闻言急忙作揖,恭敬道:“詹宇见过陈三甲。”
陈三甲?
李乘风吃惊,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恒,这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竟然这么厉害,只有秀才、举人和进士三榜都名列首甲,才会获得三甲的名头。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入了太学府,此时别说紫衣书生詹宇对其毕恭毕敬了,便是翰林院的官员在这,也得客气喊一声陈三甲吧。
读书读到这份上,才能算得上威风啊。
陈恒作揖回礼,对詹宇道:“今天这件事,无关私人恩怨,秦冲前辈也是一样,我等各为其主,各有立场罢了。你们走吧,有人会去找请你们出手的那位谈话,不会有任何怪罪落到你们头上。”
詹宇皱眉,意识到事情已经变得不简单起来了。
秦冲沉声道:“是什么人点名要李乘风的命,你应该很清楚。如今你出手带他走,到底是谁的意思,我想你应该代表不了整个太学府,那么这是你师兄和你师父的意思,还是朝中某位大人的意思?”
陈恒道:“秦冲前辈不用想太多,我只是来请李公子去县城作客,正好吴大人也仰慕他的诗才,想见上一见。”
秦冲怒道:“吴朔好大的胆,他这是要让朝廷难堪!明知道那人点名要拿李乘风,还敢自作主张,他有那么多脑袋够掉吗?”
陈恒神色平静,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秦冲前辈的这个问题,我可能无法回答了。”
秦冲吼道:“带我去见吴朔!”
陈恒摇头,道:“秦冲前辈还是先回去吧,请你出手的那位,现在挺头疼的,现在可能无暇兼顾你们,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好了。”
闻言,秦冲面色大变。
陈恒转头提笔一划,镇住秦冲周身天地的那三十个字顿时消散。
秦冲恢复自由。
陈恒拱手,道:“不远送。”
秦冲目光阴沉,瞪了李乘风一眼,才纵身掠走。
紫衣书生也跟着离开。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直潜藏着,打算伺机再次动手的落魄书生和魁梧大汉也悄然退走。秦冲一走,这里更加没人是陈恒的对手,他们就算是想杀李乘风,也不会有任何机会,强行动手的话,可能还会被陈恒击杀。
另外,陈恒最后的那番话,也让他们惊疑不定,跟秦冲一样,他们着急着回去打听虚实。
直到此时,李乘风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劫,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去了。
此时,那四名公门捕快忽然从大街尽头奔回来,到了陈恒面前后,立即凝立如老松,其中一人恭敬地道:“禀大人,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陈恒点头,对李乘风笑道:“李公子,随我一同去县城如何?”
李乘风打趣道:“现在这情形,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二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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