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儿?
身边没有一点声音,身体轻得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张昀不知自己是否清醒,他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团棉花里,却听不到一点的声音,感觉不到一点的动静,仿佛丧失了与世界的相连。
我死了吗?
他不知道,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可是他却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隐藏在黑暗深处周淡淡的人影,仿佛幽灵般的从面前飘过。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丝光明。
那是一个红色的倩影,在炫目的光芒之中,巧笑嫣然,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是林想。
“要下雨了,你还不回家?”她把雨伞撑到张昀的头顶。
家?
是啊,该回家了……
可是家在哪儿?
张昀还是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又开始变得模糊,仿佛亘古混沌的虚空,正张牙舞爪地吞噬着身边的空气,吞噬着眼前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林想,林想……!”
张昀徒劳地叫着,可是没有用,姑娘的身影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他又伸出手去想抓住她,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是谁?
张昀睁开眼睛,一束光芒刺入了眼瞳,这种突然的明暗刺激让他有好一会儿什么也看不清,视觉的残像上头保留着一些重复交叠的情景:蔚蓝的天空,飘动的白云……更近一些,还有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喊着他的名字。
他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还活着?”
他的确还活着,并且不但他,戴维、乔治和基普也都活着。
风暴已经过去,天空又一次恢复了应有的澄澈,阳光从天空中直射下来,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地,身体正在快速地恢复。
而这一切都宣示着一个难以置信,却毫无疑问地事实——他还活着,并且挺过了恐怖的风暴。
可是……
“我们是还活着。”身边的戴维扶着他坐了起来,“不过也离死不远了。”
“怎么?”
张昀注意到身边的伙伴都有些沉默,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劫后余生地喜悦,相反还很凝重。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咱们都出不去啦!”
张昀恢复了一下体力,然后强撑着站了起来,他四下看了看,接着明白了戴维的意思……
这场罕见的风暴不知从哪里移来了一座冰峰,直接截断了他们所处的这条峡谷,如今他们被彻底关在了一片狭小的空间里,前后左右都是崖高万丈的峭壁,当中一块空地虽然足够平整,但太小了,根本不够飞机起飞。
张昀觉得自己忽然从云颠摔到了深渊——而且是万丈深渊。
他呆住了。
他们现在是被丢在了一座大自然造就的监狱里,虽然运输机上的物资能够支撑他们活一段时间,然而在这个杳无人迹的绝地,等待他们的最终下场只有一个。
空气里沉默得出奇,但片刻之后,乔治第一个站了起来。
“死刑和终身监禁的区别,不是吗。”他抖着身上的冰渣子,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就是不知道几百年后,当有人发现我们的尸体时,会不会把咱们当做勇探喜马拉雅的先行者供奉到博物馆里。”
戴维也笑了:“那叫干尸~!上帝,我可不喜欢死了还要被人参观。”
“也许到时候感恩节就该改名基普节了。”黑人飞行员自嘲地耸耸肩。
而乔治已经笑得坐在地上捶自己的肚子。
恐惧?
是的,没有人不恐惧,因为死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曾经有人说:死不是最可怕的,等死才是最可怕的;虽然有人说等死也不是最可怕的,是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还在等死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没有人不害怕,但是……
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现在已经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埋怨,大家只是在用各自的方式,用美国人的嬉笑怒骂在迎接死亡。
不过……
“倒也未必。”
张昀用拇指目测了测地面。
“距离虽然短了点,不过好在这里够平整,只要把它当作在‘大黄蜂号’上起飞就行。”
“前提是我们没有载重的话。”戴维怀疑地嘀咕道。
任何人都可以驾驶C-47在一英里的跑道上起飞,但张昀的要求是500英尺,因为到了501英尺,惯性就一定会让飞机撞上悬崖峭壁。
这个计划听起来如此的疯狂,越是富有经验的飞行员表现得越不相信。
“我们不助跑,”张昀说,“一开始就使用最大马力,半拉机头,前轮离地,使用后轮加速,这会让你们获得额外的动力。”
“可我们胖得像个肥猪!”乔治拍着货舱表示了反对的意见,“你见过一个胖子飞起来的吗?”
当然,谁都知道那里面装的全是物资。
张昀走上前,认真地看着他的货舱,然后回答道:“所以我们要把防弹板,瞄准镜,副油箱……所有一切不必要的东西都卸掉。”
不过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大家满意,基普愤愤地哼了哼鼻子以示怀疑。
“把防弹板卸掉?如果碰见日机怎么办?”
“相信我,就算装了它,以运输机的大块头你也跑不过‘零式’。”张昀说完直接拿起了工具,“开工吧伙计们,趁着风暴还没过去,我们给我们的飞机来个大瘦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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