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够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被虐杀而无动于衷。
那么谁错了?
楚天行走向那些俘虏给他们松绑,白玥则取出干粮和水分给大家,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着,那些俘虏泥雕木塑着任由他们摆弄,似乎还没从获救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别怕~”白玥柔声安慰,“我们是中国人。”
相同口音的方言让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们终于相信了被救的事实,他们的眼中渐渐有了神采。
他们缓缓地向干粮和水伸出了手,却又闪电似的缩了回去。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头金毛狮王正向他们走来。
那是乔治,他是想上去给白玥帮忙地,结果却把这些从没见过外国人的村民吓了一跳。
“别怕,别怕~”白玥忙道,“他是美国人。姓美的是盟友。”
她花了好些功夫解释,才让村民们重新镇定下来,不由得扭过头狠狠瞪了乔治一眼:
“长成这德性就不要出来吓人!”
乔治懵逼,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又做错了。姑娘恨恨地从他手中夺过水壶。
“谢谢。”
这一声低得犹如呢喃,含糊得堪比梦呓。乔治一时没听清,下意识地就追问: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结果这个问题又换回了一个恶狠狠地瞪视。
“我说话了吗?”
“好像是……”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还是哪只耳朵听到了?”
“呃……”
“有空在这里发呆还不赶紧再去拿点吃的!”
“喔~”
……
张昀皱了皱眉头,救人是好事,可枪声毫无疑问将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现在怎么办?
他想了想,朝楚天行走去:
“我们可能暴露了,枪声会引来别的鬼子,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谁都知道必须尽快离开,然而侦察小队却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离开,因为离开就必须带走所有的幸存者,否则日军援兵一到,留下的人还是死路一条,甚至死得更惨。
可他们却连站起来都不能……
张昀拉过他们的腿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在完成战备公路的修建后,日本人就挑了他们的脚筋,因此他们才只能像待宰的羔羊等待屠戮。
“Shit!”他骂了一句。
“一个人背上一个走!”楚天行提议。
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正确地提议引起了一阵默然:幸存者有五个,他们却只有四个,也就是说必须得放弃一个。
谁的命不是命?
牺牲是必须的,选择却是艰难地,但他们甚至没有时间犹豫,日本人随时会追过来,还得留够撤退的时间。
“我留下吧。”
张昀转头,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身上挂着保安团的制服破片。他看起来很平静,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这句话甚至有些怯弱地瑟缩。
可是……
“那个~有手榴弹吗?”他又追问了一下,神情甚至有点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们要拿它杀鬼子,实在不该问你们要这个,不过……”他咽了口口水,“可以给我一枚吗?”
一点也不慷慨,半点也不激昂。
可是……
他所做的却是很多高喊着口号的英雄人物做不到的事。
让一个绝望中的人殉国容易,可要求一个刚刚获救的人去光荣就难了。
然而这个人却这么做了,而且做得那么平静。
张昀取出一枚手雷放在他身边。
大家背起其他的伤员转头离开,一切都顺理成章,平静得好像根本不叫个事儿。
没有豪言,没有壮语、既不悲壮,也不惊人,因为时间紧张,根本不允许煽情的表演。
但无声的画面,却揪得人心里发紧……
※※※
他们重新钻进了浓密的丛林,在腐烂地枯枝落叶中跌跌撞撞,任凭树林和尖石刮过身体。身后滇西特有的带着浓郁的湿气的暖风时不时地送来几句隐隐约约的日语,他们不敢稍停,拼命往林子里钻去。
也就在这时候,传来了一声爆炸……
轰~
奔跑中的人定格了一下,然后接着跑。
“……他叫什么名字?”张昀问,这可能是那位不知名的烈士留在世上唯一的东西了。
可没人知道,这些人只是日军临时凑到一起修路的俘虏,彼此都不认识。
英雄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那实在是个平常到再平常不过的人,就像他的人一样,普通到卑微,普通到你甚至记不起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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