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之相对地,他的嘴里也全是涩涩地味道。
“我告诉过你的吧~我去过南京。”舒小雅说。
张昀点头,这件事女孩很早就和他说过,只不过当初话说一半就被她转开了。
“在南京的时候我结了婚。”舒小雅忽然开始讲述起往事,“可惜没多久,我的丈夫就走了,我只好自己想办法逃出南京……”
她冷静地陈述着这些从来绝口不提的故事,声音仿佛来自天边,让人没有现实感。
不过,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张昀却能想象得出一个单身的女人要想逃过那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是多么艰难。
“她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他暗自想道,并忍不住对那位不负责任地丈夫感到愤怒。
“我总算幸运,还能活着出来,”舒小雅继续说,“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怀了孕。”
张昀吃了一惊:“你怀孕了?”
舒小雅点点头:“我的父母死在了那场大屠杀里,又失去了丈夫,孩子就是我的全部,为了他我什么苦都愿意吃……真的,什么苦都能吃……”
舒小雅接下来的叙述中充满了并不连贯地画面,但张昀大体还是能够听懂的,总之遗弃之后便是艰苦。舒小雅孤零零的一个人。孩子的父亲走了,这种绝交是无可挽回的,她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加以战乱遍地,她毫无出路,毫无救星。
可她却是一个母亲。
一个母亲,就是一个战士,她必须为了她的孩子去战斗,她毅然决然地摈弃了身为女人的尊严,把她所有的都用在孩子身上——这孩子是她生命里仅有的希望。
她想回到她的老家去,在那里也许会有人认识她,能够给她一份工作,可到了那附近才发现村子里的人已经被鬼子杀光了。
她无路可去,被一伙难民携裹着往大西南溃退,盘缠早就用光了,可孩子得吃饭。
她只能启用了女人最原始的武器。
一个晚上,半碗残粥……贞洁在战争中一文不值。
很悲哀,但现实却远比这还要悲哀——他们逃到在武汉的时候,遇到了鬼子飞机的轰炸和扫射。
那是空前地灾难,人们哭喊、奔逃,拼命想要躲避,可他们只是一些逃离战乱的平民百姓,在那些会飞的怪物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这也包括舒小雅。
她在逃跑中扭伤了脚踝,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抱紧自己的孩子,用身体挡住肆虐的炸弹和飞舞的子弹。
那一天,日军的子弹奇迹般地没有打中她,这似乎值得庆幸,然而这却是悲剧的开始。
当她终于躲过了空袭,这才发现因为过度地紧张和用力,竟然生生把自己的孩子闷死了!
“后来,我就到了昆明。”舒小雅说,“我把能找到的孤儿都聚集起来,给他们一个家,我已经没有家了,再见不得有人和我一样,尤其是那些孩子……”
“……”
“我想方设法照顾他们……我觉得,他们就是毛毛地延续,每次我看见他们笑的时候,就能看到毛毛在冲我笑。从他们的身上,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家,可是……”
“毛毛”就是她给孩子起的名字。
张昀静静地听着,舒小雅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她的神情重新恢复了淡漠,仿佛都归于无一般,看着令人不自禁地心疼。
张昀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将她轻轻揽了过来。舒小雅没有反抗,顺从地把脸贴在男人的胸口。
“我喜欢你。”张昀说出了那句在他心里憋了太久的话。
舒小雅低头垂目,静静看着自己光莹如玉地双手,并不回答。许久,才淡淡地笑了:
“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可是琼恩……爱情对我来说,已经是太奢侈的东西了。”
“……我明白。”
“你明白?”
“说出来或许你不信,我也是一个没家的人。”张昀说道。
这是实话,他不属于这个时代,身体的原主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就算留下了也没用,谁又能对一群陌生的面孔产生血溶于水地亲情呢?
在这里他没有一个亲人,一个都没有。
每次想到这些,张昀就特别佩服那些穿越的前辈,能够轻而易举地把别人的爹妈当爹妈……
他也穿过来很久了,可他自问还做不到这个,所以这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的身体对他而言未尝不是好事——起码避免了很多尴尬。
因此,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始终只是一个人。
张昀明显感到怀中的女人震了一下。
舒小雅从他的怀中仰起脸看着他,深幽地双眸里闪烁过一丝讶异。
“真的?”
“真的,因为……”
张昀的话没能继续下去,舒小雅用一个手指堵住了它,她的手指冰凉,和她的人一样……
“你不必解释的。”舒小雅说,“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句话她说得很轻,然而听在耳朵里却宛如雷鸣。张昀怜爱地抚着少女的发丝,低头在姑娘的唇畔落下了轻浅一吻,少女的嘴唇柔软娇嫩。
“嫁给我吧。”他说,“我们一起,就是一个家了。”
舒小雅没回答,只是更深地把脸埋进了他的心口。而她的手也终于环上了男人的腰,逐渐收紧,越来越紧……就仿佛抱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一夜,两个没家的灵魂结合了……
这算爱情吗?
不知道,或许……仅仅只是两个孤独地人在初春寒冷地雨夜中彼此找到了一点点温度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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