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特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永远到不了那里。”
这个回答让舰岛的空气简直要凝固了一般,谁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们将在海上迫降,而舰队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派出救援队,所以……
“靠你自己了,祝你顺利。”弗莱彻地语气浊得有些发渗。
奥尔特:“请向‘列克星敦号’转达。我们把一颗一千磅的炸弹丢到一艘军舰上了。我们两人都报告了两、三次,可列克星敦号没有应答。”
弗莱彻和张昀不约而同地瞥向了海面上那艘燃烧着的战舰。
它虽然迭遭打击,船体横倾,但在损管队的努力下,通过向另一侧注水已经恢复了舰体的平衡,甚至恢复了甲板的降落功能。可弗莱彻刚刚命令驱逐舰去拖拽,它的油罐地泄漏问题却导致了几分钟前的连环爆炸。
它已经没救了……
“约克城号,约克城号?你还在线吗?收到请回答。”
无线电里奥尔特的声音把弗莱彻拉了回来。
“是的,”他说,“放心吧,我会代为转达的。”
虽然这已经是不可能的承诺了,可此时此刻,没人有勇气告诉他实情。再说,又何必让一位英雄在临死前分担失败地苦涩呢?
“我的弟弟泰勒少校怎么样了?”奥尔特又问。
弗莱彻沉默了一下:“……他很好。已经安全返航了。”
“上帝——”奥尔特发出了感谢地叹息,“您或许不知道:他的妻子、女儿全都死在了珍珠港,他痛恨日本人,我一直担心他会被仇恨蒙蔽而做什么傻事……将来就拜托您了。”
中校说到这里忽然顿住,随后像是忽然发现了情况似的,他的声音又紧张了起来,“敌人战斗机飞来了。我改向北飞行,收到请回答。”
“收到了,中校——靠你们自己了。我将转达你的话。”
“谢谢。”
“喂,奥尔特!”
“嗯?”
“……上帝与你同在!”
“好,再见。我们的一颗一千磅的炸弹击中了一艘军舰!”
通讯频道里再也没有了身后息。
房间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夸张地回响,一股无形的凝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压得每一个人都说不出话……谁都知道,以后将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恢复了行动能力的张昀,才终于可以举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他的动作是那样的缓慢,慢得仿佛手臂上缠绕着千钧的重力。
跟着,在稍稍后退了半步之后,他向着依然白光炫目的荧屏,敬了一个军礼——一个在他并不算长的军旅生涯中最沉重的军礼。
然后是第二个人……
第三个人……
谁也没有说话,因为所有的语言此刻都太过苍白与无力。
“琼恩?斯帕克上尉。”弗莱彻忽然回过头。
这一刻,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他选择相信泰勒少校的解释——他看错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英雄临终地重托,更因为他们已经损失了奥尔特,损失了太多优秀飞行员,而新的飞行员都还在训练营里,如今正是海军最青黄不接地时刻,他们不能再承担再大地损失了。
“哈尔西将军前阵子和我提过,”弗莱彻说,“‘企业号’缺少战斗机驾驶员,我得你能够胜任。”
张昀呆了呆:他没想到最后处理地结果竟然是自己被调走。
他有些郁郁地走出了舰岛指挥室,结果却在走道上被泰勒和几个飞行员拦了个正着。
他们原本是愤怒而茫然地簇拥在转角,张昀的到来让他们迅速有了焦点,他们开始围拢过来:
“嘿~,这不是我们的‘告密者’嘛~!”
他们没动手,把言枪和舌箭当成了武器,这种武器有的时候比最大口径地子弹还管用,因为它能直接戳进你心里却不让你死。
“背后下咒失败地滋味怎么样?”泰勒很平静地问。
他把愤怒盖在了平静之下,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房间里发生的事。
张昀决定沉默地走开。
他不想辩解什么,与找茬的人辩解永远只能白费唇舌。他也不想证明什么,那已经毫无意义。
他走过他们的身边,那些人并没有动手,反而给他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让路是因为张昀击落的日机比他们都多,仅次于泰勒,而打日本人的英雄是必须被尊重的,他们是在向他的战绩致敬,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尊重他这个人。
于是张昀就在两旁冰冷地视线下默默走过,身后追来了泰勒的蔑视:
“卑鄙!”
张昀不理他,接着走,可那一字一句充满愤慨地宣泄依然不放过他。
“我知道你不服我!或许还想取代坐我的位置,对不对?”
“我欢迎挑战,但请堂堂正正地用实力来决胜,而不是通过卑鄙地告密!知道吗?这只会让你像一个跳梁的小丑!”
“你否认了勇士们用鲜血换来的成果——这是亵渎!”
“滚出‘约克城号’吧!爬虫!”
张昀刷第转过身。
“我无意与你争吵,少校。”他说,“孰对孰错已经无所谓了,但我真心希望将来汇报的时候你能……更谨慎一些。”
他走到泰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否则下一次,我们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说完,张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希望他能听进去吧……”他暗章。
因为他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这艘为了纪念美国独立战争中的“约克城围城战役”而命名的航母,这艘因为战斗表现而获得了3枚战斗勋章的功勋航母,将最终在中途岛的海面上翻沉。
带着许多船员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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