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很紧张:“路远,你疯了?这里不是清州。那个陈炳坤身边一群小混混,你见他干什么?逞英雄也不是这么逞法吧。”
“别担心,我有分寸。”
路远很淡定。
没错,他真的很淡定。
他想不到自己刚来上京,就遇到这种跟学生争风吃醋的狗血段子。
但既然遇到了,事情就不能不了了之。
他跟辰溪说,你第一个赌约就没输。
他现在没有权势,没有金钱。
用公园里老太太那句话说,他差不多都不算是活着,只能勉强算是在社会中挣扎着苟延残喘。
但是,在辰溪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里发了大愿。
这一生,免辰溪惊扰,这一生,让她幸福安康。
就如所有沦陷在爱情的小伙子一样,他给她满城烟花,他同样想给她江山如画。
陈炳坤也许很难缠,但再难缠,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省城的相爷?
那是一条乘风破浪的大船,或许最后的尽头,是风暴中心,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现在却风头正劲。只要路远一个电话打过去,陈炳坤就是个孙子。
当然,如果可能,他不想打那个电话。
他希望陈炳坤只是色厉内荏,只是欺软怕硬。
这是为陈炳坤好。
路远很轻松,开玩笑道:“我可能没法一直在上京待,我不希望你们两颗水灵的小白菜整天被一帮猪惦记着。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一劳永逸比较合适点。”
辰溪和唐诗忧心忡忡。
路远为了让两人放心,表现得真的很轻松。
约了侯佩佩,第二天下午八点,两人一起去见她弟弟。
香山别墅,十七号。
独栋大别墅,上下两层,四百多平。
有自己的车库,有自家的小院鱼池。
装修格调没那种金碧辉煌。
很简约。
高档的同时,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清爽味。
路远四下打量着别墅,又看看穿着普通,貌不惊人的侯佩佩,道:“你真低调。”
保姆吴妈端来一些水果。
侯佩佩给他倒了杯水,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实我不是低调,我只是懒得炫耀。不有一句话吗?一个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另外,这不是我家,是唐姨家。”
路远:“唐姨?”
侯佩佩点头:“我爸的朋友……”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准确点说,应该是我爸朋友的朋友。我和我弟也来这边才一年。我俩差不多算是来避难的。”
这姑娘很率真,跟路远也很聊得来。
不过说到这里,还是觉得似乎有些过了。
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弟顽劣不化,如果不听你的,揍他,不用给我面子。”
话音未落,有车开进院子。
悍马。
很硬气很霸道很男人的车。
驾驶室里下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墨镜鸭舌帽,皮肤很白。牛仔裤,长靴,马尾,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后排下来一个小男孩。
倒戴的棒球帽,纹身,宽松的衣服,耳钉,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
侯佩佩明显很紧张,那是一种对长辈的毕恭毕敬,生疏敬畏那种。
她起身,乖巧道:“唐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昨天给你提的路远。画《鹰击长空》的那个画家。路远,这是我唐姨。”
路远起身伸手:“唐总好。”
没把鄙夷轻视挂在脸上,没言辞之间显示轻蔑。
她同样客气的跟路远握了握手。
甚至还礼貌的跟路远招呼了一声:“你们先聊,我上去换身衣服。别客气,当自己家。”
闲庭自若,气质超然,唐姨缓缓上了楼,从头到尾,却连正眼看路远一下都没有。
她听过侯佩佩对路远的崇拜。她看到过那副《鹰击长空》。她甚至也看了网上那段路远秀翻全场的视频。
然而呢?
你辛辛苦苦拼来的成就,以为终于跳了龙门,以为终于戴上了皇冠,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有光环加持,到处装逼了。
可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唐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那个纹身棒球熊孩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如临大赦,一边还压着声音道:“老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好想回去啊。被人绑了就绑了,大不了一死。跟唐姨身边,哎呀我去……简直生不如死。”
侯佩佩瞪了他一眼:“闭嘴!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诉唐姨。”
侯明昊当场作揖:“姐……您是我亲姐……不会这么坑我的。我知错了,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侯佩佩哼了一声:“今天开始,跟路远好好练字好好学画画。再跟我像以前那样……我可跟路远说了,揍死你我担着。”
侯明昊瞥了眼路远,一脸不爽,嘁了声,桌子下,他老姐看不到的地方,冲着路远竖起一根中指。
侯佩佩:“路远,我弟就拜托给你了。我晚上有个约会,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保姆吴妈也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侯明昊和路远。
这个才只有十三岁的熊孩子,稚气未脱,却吊儿郎当,浑身上下一股嘻哈风,老天爷老大他老二。
候明昊往沙发上一摊,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很匪气的来了句:“哥们,你还是走吧,看我老姐那么崇拜你的份上,我就不整你了。如果不识相,你前面可有十几个什么画家书法家呢,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路远:“他们什么下场?”
侯明昊学着混混说浑话,二郎腿一翘:“住院的住院,吓哭的吓哭。哥们,你教不了我的。别管你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想睡觉的人。懂我的意思吗?”
路远:“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为什么那么抗拒?”
侯明昊故作成熟:“学好了又能怎样?考京华燕大?你信不信?我就算高考零蛋,一样有办法进最好的学校。实话跟你说,我都看不上国内的大学。我可以去外面最好的大学留学。度一圈金,回来就是海龟,然后跟老爸几年,什么燕大京华的学生,见到我要谄媚喊一声侯总。你们拼死拼活求的前途,我从出生就有了。哥们,人生苦短啊,趁着年少,哪能不轻狂几年?扪心自问,换了你,你会每天学到半夜?什么代数,什么乱七八糟的几何图形,有毛线用啊?谈生意能用到?你给人谈判的僵持不下的时候,难道跟人说,咱俩比画圆吧,谁画的圆,就听谁的。别闹了,那不跟傻逼一样嘛……”
他正夸夸其谈,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霸气的不行。
忽然他就闭嘴了。
忽然他就坐直了身子。
这还不算,赶紧起身,站的笔直,双手并拢,贴着裤缝。
刚才的意气风发不见了,乖巧的像只小猫咪,耷拉着脑袋:“唐姨,您这就要出去么?”
唐姨只是侯明昊和侯佩佩对她的称呼。
她有很多称呼。
有人喊她唐总。
有人喊她唐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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