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存在于世间,却没有任何东西证明她们都存在。她们或生或死,仿若根本没有差别。
即使有朝一日不明不白没了性命,也没人会觉察注意,更不会有人在意挂念。
这也代表着,纵使他们明知有一批人死在了义顺伯府,却根本没有证据可依。
而他们所知的同样没有照身帖的,只有楚留泽带回来的盈盈。
“还能说什么?那孩子就是个从小到大被困在府里的家妓,你们再问又能问到什么?”,楚留泽的态度出奇得强硬,怎么也不肯让别人再在盈盈面前提起往事,更不容许他们一再让盈盈想起自己过去的身份:“我这些时日,帮他延师问道,好容易看着这孩子一日日开朗起来,让你们再这么一番盘问,算什么回事?!”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听着楚留泽的话,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闵得清了清嗓子,好言相劝:“身份登记向来查得严,更别说在世家,长工的子嗣都记得清清楚楚。盈盈这情况实在特殊,同样是没有造册,保不准就是同一批人所为。塘雨,你好歹细想想,那孩子难道不想见到自己的父母,不想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上?”
“他若想,只要他说,我即刻便为他去寻!可如今!提起往事,他心里头不舒服,他心里不舒服,我便绝不会让他说。”,楚留泽坚定答:“这案子,我也会尽力去查,但你们必须答应我,绝了从盈盈下手的念头……”
他还说着,却听有人敲响了屋门,盈盈推门而入,站在门口立了半晌,似乎仍在克服心里的恐惧,过了会儿却直接道:“我被……当晚,就有人去告诉我家里人,说我突染恶疾丧了命,他们领了一笔钱,给我立了个坟,去官府销了我的名,便改名换姓离开了……我从此,再没见过他们。”
穆青和皱了眉,问:“儿子突然……离世,你父母是如何被说服的?”
才刚说完,便被楚留泽狠狠剜了一眼。穆青和无力地心想,血淋淋地事实摆在那儿,他已经尽力委婉地表达,却避免不了伤人。
“他们给的钱很多,多到足够让那些人忘记自己曾有过一个儿子,”,盈盈目光低垂,瞧着地板,仍旧坚持说着:“将我卖了以后,我父母便按要求离开,远到我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我的家。”
“别说了。”,楚留泽双手握拳,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
然而盈盈的声音虽然在颤抖,却仍旧坚持说着:“我被官府登记了死亡,这样一来,他们怎么对我,便都不愁了;就算将来出了什么事,直接杀了就好。”
“别说了!”,楚留泽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盈盈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低头看他:“不是让你现在外面等一会儿吗?谁让你过来的。”
盈盈抬头,眼眶通红,却很是坚定:“若我没有回忆的勇气,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他轻轻拂开楚留泽的手,向前迈了一步,重新出现在太子与宁华公主的视线中,口齿清晰地说:
“与我一样的,有很多。因登记了死亡,我们时常被当做礼物馈赠,也不在话下。”
他说完,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消散了大半。脚下一软,险些要摔倒,被楚留泽一把扶住,面色铁青的问:“什么一辈子、回忆这种话,不像是你说的,刚刚见到谁了?”
穆轻眉心里一“咯噔”,不用猜也知道是承兰。眼见着楚留泽一门心思护着盈盈,活像护崽的老母鸡,她生怕承兰就这么得罪了楚留泽,也一门心思想着护住承兰,正要说什么,却听盈盈摇摇头,答:“你别攀扯别人。我说出来,也好受多了。这么些时日,总不敢教你知道,也提心吊胆得不好受,如今你听了,我也算豁出去了,到底我就是这么个人,你总该知道。”
正默而不语饮茶的陆闵得猛地抬起头,看着楚留泽护着盈盈的姿势,再思索盈盈的语气,总算察觉出点东西来,他想想自己刚刚一味要盈盈吐露细节的话,又回忆先前楚留泽的一张臭脸,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恨不得骂自己是个没眼色的蠢货。
他期期艾艾地望向太子与公主,却见那两位破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招呼他:“之绮,吃完了,咱们出去走走?”
走走,当然得走走!陆闵得忙不迭点头:“好好好,吃饱了,吃饱了……”
他们三人出了屋,甚至颇为贴心地阖了门。
兰公子对于陆闵得,那便是求学数年的白月光,宛若庙堂里供奉的神佛,简直是正道的象征、学子的楷模,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公主府,他当然要抓紧机会前去拜访。
他这一走,只剩下穆轻眉与自己兄长。
穆青和揉揉她的脑袋,只说:“‘若我没有回忆的勇气,我一辈子都走不出来。’,盈盈这话,是承兰教的,对不对?”
“他聪慧至此,只是不知,咱们还有多少东西,让他知道了?”
太子的忌惮无法隐瞒,更不能如穆轻眉一般轻易放下。
但他还是给了自己妹妹十足的尊敬,他叹了口气,只道:“轻眉,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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