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金子现在是催命的毒药,在鼓励告发文化的情况下,人与人之间已经完全不可信任。至少达不到把命交到别人手里的程度,那就必然只能乖乖上交,要么就一起死扛。
张三咽了口唾沫,金子呀,谁愿意平白上交,现在可是明抢,连欠条都不给。
“分了!”
张三道,看看其他人,全都点头,有人眼睛里都有血色。
“一人拿一锭!”
李慢侯道。
张三立即下手。其他人接二连三的拿走。十八锭很快就只剩下七锭了。
金枝在一旁呜呜大哭。
看其他人拿过之后,一把将包袱包起来,抱在怀里继续哭。
就这样,李慢侯还要往她伤口上撒盐。
“剩下的,全都交了!”
众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着李慢侯。
李慢侯道:“把你们手里的金子,现在也都给我。”
所有人都不理解。
李慢侯不跟他们多解释,从身后拿出了一把解腕尖刀。
“金子是你们的金子,现在交给我,我欠你们一人一锭金子,以后一定还给你们。否则——”
说完一刀砍在一旁的猪腿上,猪腿齐根而断。
接着看向张三,手伸了过去。
张三十分委屈,龇着牙,红着眼,终于愤恨的将金子递了过来。
“还有我上次给你的一锭!”
张三几乎要反悔,但看到李慢侯将刀子伸到他面前,只得从怀里将那锭金子交出来。
之后是郑仓官,他同样有两锭金子,他倒是痛快,为了这锭金子,他昨夜一宿睡不着。
一百两金子又回到了金枝手里。
“现在去交吧!”
十几人呼啦啦一起赶到桥头张榜处,两个中书省的官吏,十几个禁军官兵在这里催缴。为了收缴金银,中书省特别设了一个收簇金国犒军金银所,所长就是王孝迪。
来缴纳的只有几个大户,小家小户其实根本没有金银,平时只用铜钱,反倒免了一劫。
“你们这是谁纳金?”
看到二十多人,没一个像大户人家,官吏问道。
张三此时拍拍胸脯上前:“我!桥东张三。”
官吏问:“纳几何?”
张三道:“黄金一百两!”
周围想起惊呼声,即便是大户人家,能拿出一百两黄金的也不多,蔡京家例外,蔡家不是大户,是豪族!
官吏也颇为吃惊,不记得有这么一户豪门,他也没多问,能拿的出一百两黄金的大户,他也惹不起。
一百两黄金,除了让张三出了一次小小的风头外,连个水漂都没打响。
众人再次回到张三家,吃了一顿饱饭后,李慢侯再次重申,他欠众人每人一锭金子,张三和郑仓官两锭,接着说了还钱的方法,那就是用东西抵。
什么东西值钱,又不会被朝廷收走,这些人还都能接受?
粮食!
这段时间以来,城内粮价暴涨,已不止十倍。开封城周边十里之内都缺粮,那些金兵吃什么?都是抢来的。从江南、京西运量也基本不可能,即便能运过来,粮食也必然被军队劫走,不是被金军劫了,就是被禁军劫了。
官府已经开始打击粮价,结果是市面上没人卖粮了,官府开了两次仓,结果根本无济于事,粮食交易已经转入黑市。
张三的兄弟们也买不到粮食,已经好几人过来借过粮了。但李慢侯一次都没借,而是让他们按照黑市价格来买。李慢侯知道,借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所以一听李慢侯打算用粮食抵债,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就按黑市的市价。但李慢侯允许他们慢慢要债,最后剩下的,他还愿意还黄金。
众人满意离去。
金枝很不理解李慢侯的做法,其实没人理解,他们不知道,也不相信李慢侯是在救他们的命。
李慢侯想了一晚上,发现除非肯冒风险,否则金子是留不住的。那些人都知道李慢侯手里有金子,他们告发的话,可以得一半,十几个人,李慢侯几乎确定肯定有人去告,甚至都不止一个人。
给他们分了金子后,就安全了吗?依然不会。每个人分到了一锭金子,他们不想要更多吗?一旦心生歹念,就会告发其他人,假如一个人告,最终还是可以得到一半。李慢侯依然相信,平分之后,告发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于是他分了之后,又将所有人的金子收走,并且挡着大家的面,一起去上交了。这样让所有人都知道,告发没有任何利益,如果不告的话,反而有可能在将来从李慢侯手里拿到。
不管出于何种利益驱动,都不会有人告发。
李慢侯就这样用每人一锭黄金的价格,救了所有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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