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每隔一段时间都得出去一趟,一走就是三四天。我趁着他出门儿,强忍着好奇心侯了一天,按照我爷的习惯,他要是不回来吃晚上饭,这一宿肯定是不回来。
那天,我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我爷回来,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为了以防万一,我特意从里面插上门溜进了西屋。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东北以西屋为尊,不管是供先祖,还是供保家仙全都得在西屋。
我溜进去之后,就拿钥匙开了我爷的那口红木箱子。
那箱子里面全都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多东西别说我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我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摆在地上,挨着个的拿着玩。
我玩了没一会儿,就觉得屋里太暗好多东西都看不清。我爷没在西屋按电灯,平时进来都是点油灯。外面灯光只能照到门口,我看不清东西却开始在屋里找油灯。
灯油我倒是找着了,灯座却不知道让我爷放到了什么地方。
我灵机一动从地面捡起一个用铁柱子托着的蜡黄色小碗儿,把灯油给倒了进去,把灯芯给扔进了碗里。
用过油灯的都不知道,那东西其实没那么复杂的,你就是拿个吃饭用的碟子,往里倒点灯油,一样能当灯盘子用。
我等灯油把灯芯泡的差不多了,就划着火柴点上了油灯。我没想到,那火苗子一窜起来就冒出了绿光,暗绿色的火苗瞬间照亮了半个屋子。
可是西屋顿变得一片惨绿,往哪看都是绿影,屋里的温度也像是降低了不少,把我冻得直打哆嗦。
那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出跑,可我还没到门口,西屋大门就自己关上了。
我在里面使劲儿拽了两下就觉得不对了——西屋大门刚被我拽出条缝,马上就被拉回了远处,要是外面没人拽着门,大门怎么能自己关上?
可是,外屋门早就让我给插上了,我家除了我,还有能有谁在?
我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大门却自己敞开了一条缝,门缝外面露出来一只圆滚滚的眼珠子,那人就像是没长眼皮,眼珠子完全突在外面,扒着门缝往我脸上看。
我吓得直往后退,那大门却在一点点自己往里开,没一会儿的工夫,外面那人就露出来大半个身子。那人的脸被头发盖了一半儿,半边身子穿着煞白的衣服,半边身子也不知道是穿着黑衣还是藏在了阴影里面,看着就是黑漆漆的一片。
那人明明离着我还有三四米远,却把手往我身上伸了过来。我眼看着那人的手一下到了我眼前,指尖差一点就碰上了我的鼻子。吓得连着往后退了两步,抓起炕沿上油灯砸了过去。
油灯那东西放在桌上不会起大火,要是打翻了灯盘,让火苗子碰着灯油,马上就能点了屋子。我刚把油灯甩出去,绿色的火团子就从地上掀了起来,门口那人不但没躲,还顺着火光往我身便爬了过来,两只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烧瞎了,眼珠子上泛着白花花的一片白膜。
整个西屋连个窗户都没有,我想跑都跑不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往我脚底下爬,等我躲到没处躲的时候,那人贴着地面抓住我的脚脖子。
我只觉得自己脚底下一凉,就看一只手顺着我胸前伸了上来掐住了我脖子,我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爷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炕沿上抽烟,一看我醒了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我说我怎么一出门儿,心里就直突突,原来是你在家作死啊!你咋不上天呢?”
“你点着的那是啥你知道不?那是死人脑瓜骨做的敬神盏,装酒用的东西。你往里面点灯油,山神下来喝酒了,结果扔你烧了一脸火,你可真有本事。”
我被我爷骂得不敢吱声,他却越骂越来劲:“你能作啊?你怎么不往敬神盏里撒泡尿呢?”
“撒了!”我吓得憋着嘴想哭,可又不敢不说实话,我在屋里玩的时候,确实有泡尿不想出去撒,就给尿到了从箱子里那出来的一个壶里了。
我爷赶紧跑过去拿起壶来闻了一下,气得全身直打哆嗦:“你个小犊子,你这泡尿把你自己的小命儿撒没了。”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后来我才知道,我烧敬神盏那事儿,不算什么大事儿,只要我爷能跟人家圆和通了也就没事儿。
但是,我往壶里撒的那泡尿却要命了。哪壶里本来就半壶酒,是专门用来敬奉神明的御神酒。我爷得拿着御神酒请来更大的神明,帮我去压邪,才能把事儿给了了。
可是,我爷不知道自己敬上去的是半壶尿,这下该压得邪没压下去,反倒把上面的大神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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