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随手翻看最近工部负责的大项目……仔细一看,还真不少:比如疏通漕运,重修乾清宫,还有兴建皇陵,全都是油水十足。
说工部“贱”,那是没脑子,手握全国的大工程,花钱跟流水似的,随便伸手,都能捞一个满脑肥肠……至于那些负责监督的科道言官,这就别开玩笑了,他们只能盯着朱家皇帝,让他们监督工部,根本是扯淡。
大多数言官,是蠢,他们不懂,少部分呢,那是坏!跟着一切肥吃肥喝,还真别说,之前王岳拿下的许德治,就是这么个玩意。
他就像是个超级灵敏的京巴似的,哪里有油水,哪里能捞到好处,他都门清。
工部自然也不例外,抓了这么个货,哪怕没有小阁老的经验分享,也能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王岳脸上淡然笑着,“林尚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林俊咧着嘴,他回答什么啊?
老底儿都让王岳给看穿了,他又能怎么办?
“王大人,老朽是最近才调入京城,接管工部时间也不长,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帮畜生竟然有如此陋习?我,我督促不严,我愿意领罪!”
王岳呵呵,“林尚书吗,难道只是督促不严吗?”他随手拿起了乾清宫的卷宗,漫不经心道:“这可是陛下的寝宫啊!批准的银子,不能都用在陛下的宫殿,这是什么意思?偷工减料,那就是试图谋杀天子!即便没有,把该花在陛下身上的钱,揣到了自己的荷包里,那也是欺君之罪!林尚书,你在朝廷多年,不会不清楚!”
王岳严肃无比,冷笑道:“纲纪荡然,法令松弛,这几十年来,上上下下,都学会了糊弄公事,学会了大发利市!陛下已经说过了,要严厉整顿,绝不会姑息养奸。刚查了都察院,又要查工部!这大明的官场是怎么了?”
怎么了?
还不是多了你王富贵!
什么时候弄死你小子,就天下太平了。
林俊此刻已经是走投无路,如芒在背……工部的事情一旦掀开了,那可就不只是几十人挨板子了。
别的林俊或许不清楚,但是每年朝廷都责成工部和河道衙门,疏通运河……每年疏通,每年淤塞,都成了朝廷例行公事了。那些负责验收的工部官员,从来都只是在运河边瞧瞧,装模作样,拿竹竿试探水深,只要足够了,就可以过关了。
至于河道中间,根本没人管。
也就是说,只要把验收的部分挖得足够深,就可以了。
至于在发生淤塞问题,那就继续要钱,继续疏通……王岳说花费七成,就能得到上等,五成得到中等。
可林俊知道,这还是高估了,因为考评这个玩意,本身就不靠谱!
所以你穷尽想象力,也想不到他们有多烂,这帮人总能突破人类想象力的极限……
“王大人,老朽,老朽有罪……工部上下,难辞其咎……这些年来,的确犹如王大人所言,纲纪荡然,群臣肆无忌惮,上行下效,乱七八糟的事情,多如牛毛。老夫都不敢多想哩!”林俊顿了顿,又道:“王大人,你知道不,在数年前,有件事情,轰动朝野。”
王岳没有含笑,表示你可以继续表演。
“就说梁阁老吧!他的儿子梁次摅曾经与南海县富豪杨端争田产,杨端打死了田主四名长工,而梁次摅以此为借口,调兵杀了杨家200多人,甚至焚其室庐,掳其财畜。俨然强盗行径啊!”
“多亏了梁阁老周全庇护,最终只判次摅‘发边卫立功,五年还职带俸差操’。此事天下皆知,朝野震动,如此轻判,很多人都不服气。前不久,梁次摅返回了老家,竟然被升任锦衣卫千户,横行乡里,更盛以往,百姓民怨沸腾,血书都送到了都察院哩!”
王岳嘴角上翘,别看梁次摅的案子发生时,王岳还穿开裆裤呢,可既然决定重用梁储,锦衣卫又不是吃干饭的。
陆炳早就把梁储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这个案子自然也不例外。
梁储的确治家不严,没什么好否认的。
可问题是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对付掉杨廷和一党,梁储的“小毛病”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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