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清晨较为凉爽,乘木筏过河时被河风一吹,整个夜晚的烦闷都随风消散。这个没有空调风扇的时代,夏日的夜晚最为难熬。陈晓宇不是最先渡河到柑橘园的,河畔好几户人家的园子,人家一大早就在果园里鼓捣折腾,也不知道在干啥。穿过这些果园爬上那道红土岭,这才看到自家郁郁青青的园子。
没有直接去看那三颗嫁接过的树,跑下土岭的陈晓宇先围着园子转了一圈。他是从园子外转,连朱升九那一亩四分地一起转。果子青青,酸度虽然还在而一点三度以上,但也保不住人家不来偷。等到下个月,落霜说要搬到园子里的茅棚里住,看紧这三亩柑子。
包括朱升九家的酸橘,两家人的园子很小心的种下荆棘,密密的围着,看不到一丝空隙。荆棘外也不见明显有人偷窃的踪迹,很长一段都长着平膝高的益母草。七、八月正是益母草开花的季节,红色小花密集地簇在一起,整片整片,看上去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园外转完,这才推开木栅栏进入园内,还没有看到那三颗树便先听到一阵狗吠。朱家是养了狗的,平时狗拴在茅棚下面。狗很凶恶,听到什么动静便会狂吠。陈晓宇也是落霜带着喂过几根骨头,这才和那条狗稍微熟捻。听到狗吠,他腆着脸喊了几声狗名,又走近扔了些昨晚剩下的骨头,这才被‘准许’入园,径直走到那三棵树面前。
把穗芽嫁接到正在挂果的果树上,就是高接换种。高接换种是有讲究的,大树和小树有区别,十年以上的大树接芽一般超过十个,六、七年的小树则接七八个。朱家全是十年以上的大树,两根夏稍上的穗芽不够,只能接上弃下——树冠上部的骨干枝全部锯断接芽,下部的树枝保留作为营养枝。这样做枝上的青柑肯定是没用了,不过抱着废物利用的心态,这些锯断树枝上的穗芽,又全部嫁接到朱升九家的酸橘树上。
现在陈晓宇看到的,正是三颗上半截没有枝叶只有七、八个油纸球,下半截叶子果实郁郁青青的柑树。“一、两、三、四……”他先是仔细地把二十三个接口全都数上一遍,而后再检查缠绕缚扎的油纸是否严密。再之后,就无所事事了。火腿肠薄膜也好,油纸也好,都不透明,他看不到接口处的情况。
能做的,就是提着桶,从园内的小池塘里挑水给这三棵树浇水。此时树下的杂草已全部拔除,没有杂草不利保水,因此又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水浇在稻草上,上面虽干,下面是可以长时间保持湿润。
“老侄那么早啊?”荆棘那一边露出朱升九的脸。陈晓宇一大早来看园子,他一大早也来看园子。
“恩。叔你也这么早。”蹲着细看接口的陈晓宇站起身见是他,也问候了一句。听说陈晓宇与朱刘氏相认,朱升九昨天下午专门带了一些腊鸡大米前来庆贺。
“呵呵……”朱升九没跳过来,就乐呵呵站在自家园子一侧。“有七工(天)了噢。”他拉长着调子。
“恩,七工了。”陈晓宇跳了过去。他每天算日子,朱升九也每天算日子。
“要等到甚么时间才可以生啊?”朱升九看陈晓宇跳过来,脸上笑意更甚。他笑起来脸宽,脸也白,陈晓宇越来越觉得他有财主相,黑脸的朱仲堪则要沉稳阴鸷一些。
“要再过几工吧。”陈晓宇越过两片果园的荆棘,走向那些同样换了种的橘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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