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津门是西城区沿河、沿陆的分界处,为防止城根涨水时被水浸没,因此城基很高。高高的城基上耸立一段高约七八米的城墙。这不是土墙,是青砖墙,凸角上敞开个黑黑的门洞。门前又有道深深的壕沟,沟上有座木桥。进城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城的,进城得先在桥前排队。
而排队不是怕城内拥挤,是要交税。有货物要缴税,没货物也要缴税。没货物交的少,只要六钱,当地人不缴。另外金银铜钱也要缴税——钱居然也是货物,也按每千钱二十钱的过税税率缴纳。看着木桥前长长的队列,陈晓宇手摸了摸自己的装备包,心中不免忐忑。
朱升九说衣服体面的人进城都会翻查行礼,看是否夹带金银铜钱,对褐衣短衫之人则常常挥手放过,只要缴六钱入城税即可入城。装备包里有五贯钱,付完船钱还剩四贯五百多钱,心疼钱的陈晓宇不准备缴纳铜钱过税。
“箱子里装甚么?”一个肥肥的税务拦头指着朱宜中的箱子,示意他打开。朱宜中并不怠慢,让随从开箱。看着箱内的衣物书籍,拦头目光游移不定。这时朱宜中道:“我是府学的学生……”
“过。”拦头闻言一挥手,放朱宜中和他的随从过去。
“带钱十五贯。”朱端信装钱的包由随从背着,他公子哥派头十足,声音极大,生怕拦头听不清。
“带钱十五贯,衣物一包,税三百四十钱。过。”拦头并未查验,胖手一挥,又放朱端信过去。
朱端信后面是陈晓宇,他手上攥着一把铜钱,看着拦头张张嘴,欲言又止。他是一个人,朱宜中、朱端信都是两个人,拦头扫他一眼,目光落在挎包上:“包里装的么个?”
陈晓宇也不答话,直接开包拿出一堆鸡蛋饼。拦头看到鸡蛋饼不再深究,大喊:“细饼一包,税五钱。过。”
听到过,陈晓宇追着朱端信上桥,十一枚铜钱丢在专门的钱箱里,而后快步走向城门洞。他想快走,钱箱旁的税吏把他给拦住了。他以为要被查包时,税吏很不耐烦地道:“税引税引。”
宋朝的文书尤其是税务文书非常细致,缴纳五钱货物入城税也有一张税引。拿着税引走入门洞的陈晓宇哭笑不得,明明是拦路抢劫,对方却煞有其事开出张收据。这钱有多少缴给朝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赈灾用的谷米不是他缴纳的正税,也不是什么耗米,更不是盐钱和脚钱,而是义仓。
义仓是灾害保险,然而上等户每年纳义仓米,受灾却不能领米。对此他也不是真的气愤,这是个封建王朝,不是现代社会。他只有纳税的义务,并没有公民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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