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是陈晓宇没有想到的一步,他是打架心态,斗殴双方都要受罚,不如不报。眼下这件事不是打架斗殴,是盐盗报复寻仇,确实是可以报官的。主意既定,五个人出客店往子城去。时间不过是晚上八点,圆月正明,五个人来到子城譙门便被兵士拦住,听闻说城内有盐盗行凶,军士把几个人领了进去。
皓月当空,本该赏月的时候来处理公务,任谁心中也不太乐意。州尉王原看着陈晓宇、朱宜中、朱端信等五人,耐心听完朱宜中有些冗长的陈述,才道:“贼人如今何在?”
“贼人……”州尉不是本地人,一口汴京官话,五人只有朱宜中能与其对答。“彼时贼人隐入暗巷,我等追至不及。不过,先前诱我等出勾栏女使的相貌都记得。”
“女使相貌。”王原轻轻点头,这确实是线索。他不说话,目光只看着五人呈上来的那根扁担。扁担一端完好,一端已然破裂。按五个人的说法,这是朱佛佑察觉不对为救朱端信与盐盗搏斗用的武器,而这朱佛佑,正是上个月格杀戴老幺的南康县土兵。
王原的视线渐渐挪到了陈晓宇身上。他听过朱佛佑的事情,南安知军蔡挺欲给其告身,他却以病母在家为由拒绝了,这件事很快在南安、虔州成为美谈。倒不是这种行为有多难得,而是在虔州、南安,这种行为太难得了。
‘今天下号难治,惟江西为最。江西虽难治,惟虔与吉为最。’可虔州与吉州相比,却是‘吉多君子……,虔无有也。’不但没有君子,还遍地盗贼。所谓‘虔于江南地最旷,大山长谷,荒翳险阻,交、广、闽、越铜盐之贩,道所出入,盗夺之奸,视天下为多。’
既然遍地盗贼,百姓自是不服王化,最能体现出这一点便是‘孔子庙天下郡县通祀之,而赣独不祀’。这样的背景下,嗜勇好斗无视法纪的虔人中出一个尽孝不做官的可教化之人,确会被所有官吏牢记,成为美谈。说明白一些,这可是朝廷教化虔南盗区的功绩啊!
王原看向陈晓宇的目光越来越和善,直到公房外传来东厢兵马都监李从则的声音。现代城市管理以区,宋代城市管理则以厢。虔州不是什么大城,因此只分了东西两厢,每厢都设有兵马都监。厢以下又设若干坊,每个坊都有坊正。
“今日酉时油底巷确有人相斗,行人更听闻‘救命、杀人’之声,而后有五人从油底巷仓皇而出,雇一马车前往西城。”李从则说话间不断打量陈晓宇等人,他已经在追查油底巷斗殴之事,没想这几人竟跑来报官。他不是一个人,与他一同赶来的还有他的下属,几个督查厢内盗贼的厢虞候。
李从则武人打扮,脸上刺字,目光免不了凶恶,看的朱宜中几个心里发毛,好在王原道:“正是这五人,然,这五人是与盐贼戴小八余党相斗。”
“戴小八余党?!”李从则吃了一惊,看五个人的目光又是不同。
“正是。”王原拿出五个人的公凭,“上月南康县至坪里麻斜村枪杖手杀戴小八之弟戴老幺,便是彼等。今日彼等入勾栏看百戏,一女使请麻斜村朱大郎与小娘子扮戏房相会,彼人不以为假,遂引至油底巷。此举幸被识破,其余数人出勾栏寻人,这才与贼人相斗。”
“竟然有此事?!”李从则还是满脸惊讶。他不是质疑上官的陈述,而是吃惊盐贼的猖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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