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耆长与老耆长最大的不同就是认字,这大概是诸人的第一印象。至坪里认字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壮丁、弓手、土兵这些人。陈晓宇很快拿来了纸笔,开始逐一记录各个壮丁、弓手所在的村落和名字。麻斜不必说,李姑、城埠、窑下、砻沟、九龙、葫芦,每村都有人到,只有油槽一村没人。
没来人也是有原因的,城埠与油槽很近,城埠很多时候会代临近的油槽传递消息。总而言之,至坪里共有八村,主客户一千五百多户,人口万余。全里基本就是至坪河两岸,从最上游的葫芦、九龙、砻沟,到下游的李姑、麻斜、城埠、油槽。只有窑下一村例外——章水在右,从北到南三条河流平行汇入章水,最北就是上犹江,当中至坪河,最南为莲塘河。莲塘河再南,就是从大庾方向斜斜而来的章水。
窑下村在麻斜北面九里,靠近上犹江,这也是至坪里前往上犹县两条便道中的一条。另一条便道在砻沟。砻沟砻沟,陈晓宇念了半天才想到这砻沟就是龙沟。龙沟确有一条小路前往上犹,经过鸭婆坳。那条路路面硬化了也很难走,某年在宝龙果业代加工包装的北京老板,从上犹县采果时装原料果回厂的货车就在下坡的时候侧翻。
砻沟通上犹,看来戴老幺那帮盐盗之所以经过麻斜,应该是想从砻沟赶往上犹。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沿着砻沟继续顺水往西,过了葫芦村就是峒区。峒区不产盐,因为价格的关系,他们吃的盐全是私盐。想到峒民吃的全是私盐,陈晓宇吃了一惊。
“峒民用的可是竹箭?”他明白了什么。
“是竹箭。”弓手谢志善来自葫芦村,对峒民最熟,他用的也是竹箭。
“佛佑是想话盐贼和峒人……”壮丁弓手并不全是武夫,像谢志善这种,家有四百多亩水田,妥妥的一等户,明白陈晓宇所想的城埠村李显也家产不菲。
“恩。不然冇其他的可能。”陈晓宇很肯定。肖打虎是被竹箭射杀的,那支箭现在就在他手里。箭这种武器他很陌生,但上月相斗时他见过不少敌我双方的箭矢,那些箭矢都不同射中肖打虎这支。唯一的解释就是戴老幺与峒民有勾结。
陈晓宇的推测让在座几个人板紧了脸,最担心的是谢志善。葫芦村距离峒区最近,真要双方再械斗,谢家又要殃及池鱼,他看着陈晓宇,欲言又止。
“暗箭伤人,仇总要报。”陈晓宇迎视他的目光,如此说道。“最好这行事与峒人冇关系,只同盐盗有关系。我们如果不报复,峒人就会觉得我们好欺负。”
即便相隔一千年,打架的道理也是相通的。这话说完他不再理谢志善,直接问下一件事情:“各个村有几多可以拿枪的?”
“我这边只有十八个,油槽十二个。”城埠村李显说了一个数字。城埠是大村,但大村并不等于枪杖手多。主要是因为城埠在至坪河入章口,离南埜镇不过十五里。没有峒民的压力,官府也不允许城埠有壮丁、弓手之外的武装。
“我们村三十零个。”窑下的徐继先道。“不过真要同峒人打,估计、估计喊不到几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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