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不时看向窗外,看外面的街景。现下已是午时,城里比适才更加热闹。走过路过的行人与行商将整条大街挤得满满的,风都被人流挡住,店铺门前的幌子都漂不起来了;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都已经坐足了客人,适才只是酒肆人多,现下任何一家能吃酒的店铺都人声鼎沸。
刘錡正目不暇接地看着街景,身旁突然有人说道:“张大,刘錡,也来这儿吃酒?”
“曹二,曹七,你们怎地也来这家酒肆。”张浒笑着反问道。
刘錡转过头,见到两个看起来三十上下、身量高大、长相也类似的壮汉坐到了他旁边。刘錡认得这二人,一个叫曹方豪,一个叫曹方峰,是兄弟二人。他们来自关内道的延州,家里兄弟七个,抽了他们两个来安西为兵,分派在碎叶镇。这次攻打怛罗斯兄弟二人也都去了,侥幸完好无损的回来。
“俺们来这儿吃酒的缘故不和你一样?”曹方豪道:“这家和对门那家酒肆的酒不错,价钱在这条街上也算便宜,还有旁的节目,当然要来这儿。”说完这话,他转头吩咐伙计:“来两斗杜康!”
“好嘞!”曹家兄弟看来也是常客,另一个伙计答应一声,转身去端酒。
“刘錡,”曹方豪忽然转过头对刘錡说道:“有件事怕一会儿吃多了忘了,现下就和你说。”
“这一仗打完,俺们兄弟忽然很想老家的父母兄弟。离家来碎叶镇也快十年了,不知道他们都甚底模样了。”说完这句话,他脸上露出思念的神色,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刘錡,听说你会写字,就帮俺们写封信,问问家里现下日子过得好不好,父母兄弟是不是还康健,要是能碰到恰好来安西的人就再写封信捎回来,没有就罢了。正好有几个年纪大的同乡过两日要回家,托他们送回去。”
“是啊,刘錡,听说你会写字,帮俺们兄弟写封信。”曹方峰也说道。说完这话,他又疑惑地小声嘀咕一句:“你会写字,怎还会被抽到安西来当兵?”
“刘三郎,对不住,对不住,某这兄弟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刚才就当他在喷粪,你别往心里去,对不住,对不住。”曹方豪赶忙捂住弟弟的嘴,同时连声对刘錡赔笑道。
‘我他麻怎么知道我为啥会被抽到安西来当兵!’刘錡倒不觉得曹方峰那句话是对自己的冒犯;正相反,他自己心里还纳闷呢。大概是劫后余生使得大家都开始思念远方的亲人,前天伴晚回到碎叶镇后,张浒等和他睡一间屋子的人都托他写信,刘錡这才知道自己前身竟然还读过书、认识字。在科举制大兴之前,华夏的识字率也挺低的,读书人按说应该有优待,怎么还会被抽到安西当兵?
但在曹方豪看来,刘錡明显是心里不高兴,赶忙继续补救。“方峰,马上对刘三郎道歉!”又道:“今儿这顿酒我请了。”
“这顿酒本来就该你请。”张浒这时说道:“替你写信难道是白写的?下顿酒也你请。”
“好好好,下顿酒也是某请。”曹方豪忙不迭地答应。
“那好,晚上我们去花月楼吃酒,到时候叫上你。”张浒一边笑着,一边对刘錡使眼色,意思很明白:‘讹来两顿酒就行了,不要再计较了;安西都是大老粗,说话都没有把门的,也计较不过来。’
“好,好。”曹方豪苦着脸答应。花月楼可不比这家酒肆,贵得很;而且既然答应了请客,去那样的地方岂能只付吃酒的钱?酒后消遣的钱不付?这可是大出血了。但一来自己先请托的刘錡替自己写信,二来又理亏,只能答应。‘算了,就当是提前付下几次请托写信的钱。’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假装不知道刘錡在嗢鹿州当兵,而不是碎叶镇。
“某这就去买纸,再借笔墨,替你写家书。”刘錡赶忙说道。花月楼是什么地方他已经听张浒提起过,明白自己占了大便宜,当然要马上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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