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们进来!”喊话之人一想自己营寨里的多是这二年招募来的精通水性或善于操船之人,陆战稀疏,多添十几个陆师将士也是好事,就下令放他们进来。
可出乎他预料,寨外的人入寨后忽然开始砍杀寨门旁的士卒,还有人点燃裹着布条的箭矢,张弓射向寨中的帐篷。下令让他们入寨的人恍然大悟:他们是唐军假扮的!就要高声呐喊;可话还没出口,一支箭矢射在他胸口,他身子摇晃一下摔到地上,死不瞑目。
这时刘錡也带领将士们来到营寨前。他见到寨门大开顿时大喜,叫道:“此战胜了!”又回头大喊道:“所有将士都齐声高喊:败了,败了!唐军入寨了!”
“唐军入寨了!”将士们冲进水寨,一边分成数十队四散开来砍杀大勃律人,一边高声叫喊起来。此时天色尚暗,不要说士卒,就算将领也不知晓到底有多少唐军入寨;又听到处都是“败了败了”、“唐军入寨”的喊声,水寨主将永丹顿时以为唐军派出数千铁骑成功渡河又袭入营寨,局势已经不可挽回,命人点燃烽火后就带领亲卫慌忙逃走。
永丹逃走后,大勃律人失去指挥,局势更加不可挽回。过半数的大勃律将士在睡梦中被砍死;其余士卒侥幸没死在帐篷里,四散奔逃。因他们多精通水性,许多人跑向泊船之处;刘錡却早有准备,孟飞军正带领二百骑在此处来回奔驰拦截逃过来之人,毫不留情地劈砍他们。很快,就在离水仅有几丈远的地方伏尸累累,殷红的血水流入河中,扰乱了月影。
还有人翻越寨墙,想逃到菩萨劳城。但刘錡亲自带兵在此处,见到大勃律人或张弓搭箭或挥刀劈砍,人头滚滚,血浆四溅,残肢断臂纷乱落地,告诉着大勃律人:此路不通。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也没有大勃律人试图逃走。刘錡踱进营地,见到一排排跪在地上的俘虏。
“孟飞军,你带领所部看守俘虏,若有人敢不听从命令即可处死;张兴权你们几个将麾下懂水性、会操船的将士都挑出来,操纵船只接应对岸的大军过河!”刘錡吩咐道。
“是,果毅!”众人答应一声,孟飞军去看守俘虏,其余将士挑挑拣拣,挑出百余将士,划着船只赶去对岸。
到了此时,刘錡才真正放松下来。他指着菩萨劳城城头笑道:“恐怕大勃律国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咱们唐军会峰回路转,反败为胜吧。”
“估计他正在城头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城下,不知如何是好呢。”张兴权笑着接话。
“我猜不是,”另一人笑道:“我猜他正像个小孩子似的,痛哭流涕呢!”
“哈哈!”众人都大笑起来。
几人调侃几句,刘錡又道:“虽说已经奠定胜局,但也要注意防备,以防大勃律国君从菩萨劳城中派出兵来试图夺回水寨;要是又丢了,咱们可就没脸见旁人了,功劳也会被抵消。”
“果毅放心,就算城中出大军,也必定能够守住水寨!”
……
……
“这,这,这。”正如刘錡等人所猜测的那样,罗多此时正站在城头,目瞪口呆地看向不远处的水寨。
“水寨被唐军夺走了!”此时天已大亮,达扎路恭脸色难看地说道:“唐军居然不知从哪处将一千骑渡过信度河,连夜夺下水寨,而且俘获了大量船只。此战已经败了。”
“这该如何是好!”罗多忽然又痛哭起来:“竟然输了,竟然输了,啊,啊!”
“别哭了,哭又有甚用处!”达扎路恭叫道。
“那你说我该作甚?”罗多一边哭一边说道。
“打开北城门,我要带领吐蕃勇士返回吐蕃。”达扎路恭说道。在最初的慌乱过后,达扎路恭意识到:此战已经无可挽回的战败,现在要琢磨的就是保全自己。他不仅要自己平安撤走,还要尽可能保全麾下士卒。
要知道,此时吐蕃实际上仍然类似于部落联盟,将领的士卒大多都是自己部族的人。对达扎路恭来说,若是一千青壮都死在这里,不仅赞普会治他的罪,部族里面也饶不了他。他必须带着士卒撤走。
听到达扎路恭的话,罗多的哭声忽然小了些,而且悄悄打量起他来;达扎路恭瞥见他的目光,冷笑道:“你大约是打着将我俘虏,献于唐军统帅的主意吧?”
“不会,不会,我岂敢对将军不敬。”被猜透心思的罗多有些慌乱,忙辩解道。
“最好没有。”达扎路恭又道:“你不要忘了,唐国你得罪不起,吐蕃你同样得罪不起!若是我与唐军交战被俘也就罢了,你敢将我抓起来献给唐国,就是得罪了我大吐蕃,以后必定会被报复!就像此次唐军攻打大勃律吐蕃难以救援一样,我大吐蕃攻打大勃律,唐军同样难以救援!”
“不敢,不敢。”罗多又连忙说了几句,对亲卫吩咐道:“赶快打开北城门,放达扎路恭将军撤走!”
“这还差不多!”达扎路恭冷哼一声,走下城头。
“父王,咱们应该怎么办?”等吐蕃人离开,罗多的儿子沃松在父亲耳边询问道,神态慌张。
“怎么办?投降!”罗多也不哭了,冷着脸说道:“不要等唐军攻城或劝降了,咱们父子立刻书写降表,出城投降!”
“投降!”沃松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料到父王这么干净利落的就要投降。
“除了投降,还能如何?”罗多道:“咱们夹在两大国之前的小国,就要学会在该投降时投降,这样才能保全自己,而不是被唐军砍了脑袋记功。”
说完这话,罗多也向城下走去,要赶快返回王宫,穿戴整齐去投降;见到父王的动作,沃松回过神来,赶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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