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收拾收拾俺们去长安”一个浑身衣衫破败的关中汉子从开裂的墙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说道。
“为啥啊?”坐在门边上的少年歪着头望天。
“地都旱死了,不出粮食,还呆在村里等饿死吗!”
“可是前两天村长不是说在家等着官府发粮食吗?”
“整个村子除了俺们家都去长安逃难了,连村长都跑了,俺们还留在这个村子里干嘛?”
“知道了。”
说着走进屋子收拾了一个包袱,又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二十几文钱揣在身上。收拾完,跟着老爹往村口走。
说起这个村子,地处泾阳县,归泾阳县管辖,距离长安大约九十里。从隋末战乱开始有人搬迁到这里,但总共也只有一百二十多户人家。迁居过来的人家中,有一位秀才,见村子依山而建,遂取名“傍山”。山不高,名为乱石山,无树,多杂草。后隋末乱世一统,傍山村的名字便被官府登记在册,从武德年间沿用到贞观年间。
“头还疼不疼?”
“这两日好些了。”
这个关中汉子名叫李正直,人如其名,一米七八的大个,样貌敦厚,浓眉大眼,乍一看还有些英武,只是两鬓有些斑白。
“唉,你娘死的早,走之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可你这头疼的毛病我请了县里的大夫也没瞧出个原因。”
“爹,我头疼的毛病不打紧,你别担心了。倒是咱俩到了长安以后怎么办?”
“我以前在军队里有认识的人,这回咱们就是去投奔他的”
“那么久远的事别人还能记得吗?”
“娃子我跟你说,当年我跟他那是过命的交情,他肯定记得我。”
少年转了转眼珠,默不作声。
走在官道上放眼望去:六月天,太阳高高的挂在头上,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包袱低着头,树叶蔫蔫的垂着,风吹到脸上感觉都带着沙粒,本就酷热的炎夏仿佛地狱一般。
少年名叫李安适,取自汉代五言诗《古诗十九首》中的《明月皎夜光》,“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名字是母亲取的,李安适出生第五年母亲去世,把母亲安葬后与父亲相依为命。
少年十四,长的颇为俊俏,眼睛不大却有神,身着一袭粗麻布,幸得前世也叫李安适,一场车祸,把文科生李安适送到武德九年,头疼便是那时起才有的。前两日头疼一消,李安适便觉思维活泛,前世的记忆也一一涌现。
“母亲是何出身?为何这般有学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姓卢,但是世家的姑娘怎么会看上咱?”父亲李正直看着前方自嘲的笑着。
李安适想了想自己看过的《前唐史》,“五姓七望中,唯有范阳卢氏有可能。好像房玄龄的老婆也是范阳卢氏的,要不去找他问问?皇帝想和世家的人联姻都不行,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是世家的人?这次要去投奔的人会是谁?会是几品官?人家会不会嫌弃我们父子啊?”时间便在李安适胡思乱想间流逝。
“前面有人在施粥,快去啊!”
“真的吗?”
“快去抢啊”
嘈杂的声音打断了李安适的瞎想,父亲李正直拉着李安适小跑着向粥棚跑去。
到了一看,是官府在施粥,一人一碗。
排着长队慢慢向前,轮到自己时,李安适抬头一瞧,一个仿佛没有进化完全还穿着盔甲的猿人手拿一碗稀粥递给自己。
李安适下意识的接在手里。碗很烫,仿佛在告诉李安适这不是梦。
“小娃子,你不嫌烫吗?”那个猿人喊了一句。
李安适如梦初醒,“哦,没事。”
“你从哪里逃难来这的?跟谁一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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