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如杞的行动,是将自己放在火刑架上炙烤,还翻着面的烤,对于是否能够成事。
朱由检并不担心,耿如杞任山西巡抚多年,真的要处理山西各项事物,绝对没有问题,他担心的是仕林一旦知道了耿如杞的作为,会不会把他写成前古未有之大奸臣?
耿如杞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吗?
这个时候的朱由检,并不清楚,其实耿如杞下定决心如此行动的根本原因,还是他让人锦衣卫捎给耿如杞的烟草和酒。
东西都不算贵重,但是重要的是作为薄凉寡恩,在京城办了数次答案,和朝臣们势若水火的大明皇帝,居然还记得他五毒之刑的刑罚,这让耿如杞抓回包统之后,心境数次变化,最终决定为皇帝效力。
朱由检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这种君君臣臣的理解,还是不太到位,他以为笼络人心的小手段,在臣子眼中,那就是君视臣心腹了。
“王伴伴,你说以后的文人们会怎么评价我们这个时候呢?”朱由检看着远处的雪景喃喃的说道。
“不知道,大概不会太好,但是万岁爷在乎吗?”王承恩给皇帝泡茶,笑着说道。
他了解自己的万岁爷,对于所谓的身后名,万岁爷其实并不感冒,万岁爷更务实一些。
朱由检叹气的看着手中的账目,房号银为突破口进行追查士绅豪商的违法行径,同时也在家京城进行着,毕自严主持。
五城兵马司负责稽查房号银,而他手中有一个账本。
在万历十年时,查得五城原额门面房共计二十五万五千四百四十六间半,而天启七年,内见征房为二万七千二百一十五间。
整整少了二十三万间房号银征税,这是大明京师没有铺面和门面房了吗?
并非如此。
事实上,京师南北货物往来依旧十分频繁,各种门面房即使在冬日里,依旧是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大明虽然不鼓励商贾,但是因为税收制度,相比较宋朝还要宽松,所以商贸的频繁,连海贼王都催生了出来。
这些豪商们,现在为什么胆敢如此大胆的直接把房舍用途更改之后,依旧在做买卖?
其实绕来绕去,还是绕到了水马驿之上。
万历七年,张居正在《给驿条例》中,增设了水马驿的民信局,业务中包括了经办汇兑,这个业务,任何大额的交易,都必须要求出示用途,而且还会在汇兑之后核对,尤其是用于商贸,大明还会由户部盘账,以此来实现大明的坐商收税的政策。
而现在,豪商们堂而皇之的绕开了水马驿的民信局,大明的朝臣们拼了命的鼓动大明皇帝废了驿站,其实就是为了将民信局的业务彻底剥离到民间。
税收制度是一环扣一环的,房号银的收取,建立在房舍间架的使用性质,商用则是重号,而民信局就负责监察各种汇兑的性质,进而确认所属房舍到底是商用还是民用。
随着驿站的崩溃,崩溃的还有大明的税收,包括房号银、坐商税等等。
当朱由检理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时候,毕自严早已经带着户部各大使们,奔波在了北京五城的街头,开始对所有的房舍的性质进行盘查,而张维贤的巡铺,在其中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巡铺的金吾卫军卒,密切配合户部行动。
这一查,毕自严自己都有点惊讶,那就是仅仅十多天,房号银查出少收了近三十余万两银子,但是补税又不现实。
即使从天启元年开始清算,也不太合理,因为这七年,这些屋舍也有过主人的变动。
毕自严上书请万岁蠲(juan,积欠的意思)免这些陈年旧账,过了年就要改元了,也图个好兆头,毕自严如此上书的主要原因是这笔积欠的房号银,也不太可能收的上来,既然收不上来,那索性就直接昭示皇恩了。
事实上,这也是朝廷经常的做法,苏淞地区累年欠税,几乎十年都会蠲免一次,这也是大明朝的常态。
但是毕自严在奏疏里的另外一件事,让朱由检有些犹豫不决。
【军兴烦费,新饷不支,会同兵部尚书孙承宗等讲求开节大端。】
会同兵部尚书进行讲求,这种行为,其实就是户部把手伸进了兵部,要对兵部的种种消耗进行盘点。
这是件好事,自从土木堡之变,于谦力挽狂澜于既倒之后,大明的兵部地位就一直很高,五军都督府和五城兵马司都要高上许多,若是户部介入账目调查,的确有益于军兴烦费,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这也是大明朝的常态,比如工部负责的大明皇帝朱由校澹峪岭陵寝户部就插手了。
甚至是大明皇帝设立的西山煤局,作为内署之一,户部的大使现在就在西山盘账。
事是好事,可是毕自严他这个户部尚书,不应该亲自去和孙承宗讲求。
这亲自下场的后果,就是户部和兵部水火不相容,这对朝政极其不利,按理说毕自严不应该如此才对,可是事情正在逐渐脱离朱由检的控制。
这让朱由检颇为头疼。
“孙帝师和袁军门到午门外了,正乘着小轿赶往乾清宫,万岁爷。”王承恩听着小黄门的耳语,赶忙向朱由检汇报着孙承宗和袁可立的行踪。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两个人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太保,两个人联袂入宫,定然是来兴师问罪,毕自严要插手兵部之事,这手伸的实在是太长了。
“备上好茶。”朱由检吩咐王承恩去备茶。
“万岁!毕自严那厮也欺人太甚了!这查账本是应有之意,臣并不反对,但是户部尚书这是要做甚?是要查我孙承宗吗?!”孙承宗骂骂咧咧的走进了乾清宫,一脸的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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