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继打量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看着半个身子趴在水中的大盗。“人活一世,不过百年,如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不过是苦多乐少罢了!何为善?何为恶?亦不过是损人利己而。”
语气一顿,又道:“为师身手如何你焉能不知?你又何必为了一群本就被抛弃之人拼命?他人好坏又于你何干?
不若你就此罢手,从此深居谷中,为师定不于你追究此事,你更是可以重新入我门墙。以你是为师徒儿的身份,定能在谷中活得自在。”
大盗费力的将身子从水渠中站起来,看着吴道继,惨笑一声,道:“我本就是一个该死之人,十五年前就该死,只不过是苟延残喘活在这世上罢了,从不敢奢求能够潇洒自在的活过一生。”
他一边说,一边走,步子走得很慢,身子颤颤巍巍如同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每一步踏出都要使尽他全身的力气,却每一步都踏的坚定无比。
“他人好坏,于我何干?本就是我的行事准则。”
语气冷冽道:“但……我从不轻易于人许诺,既然应下了别人的事,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完成。”
吴道继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不知道若是你继续对为师出手,今日你便真的要葬身于此了。”
大盗拭去嘴角的血渍,道:“你曾于我说过,人生在世当生而无畏,不畏天,不畏地,不畏人,亦不能求人舍己。即便前面刀山火海依旧要踏步前行。
手中的刀不是用来供他人观赏,也不是用来耍把式,而是要劈开绝路,如此当能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哈哈哈……好!好!好!”
吴道继哈哈大笑,连说三个好字。他道:“老夫果然没看错你,当年你虽年幼之时,便如同一匹孤狼一般;有着孤狼那股不畏生,不畏死,凭借着一股顽强孤独活在乱世的劲头。”
他又道:“刀客一生何其孤独?你却是一个练刀的好苗子,故而为师才会收你为徒。
你只是入门五年,便学了五年的刀,为师亦只教了你五年。你虽被为师逐出门墙,但你的性子依旧未变,刀也未变。
如今十年已过,便让为师来考教考教你学得如何。”
“你怕是忘了白某了。”
白玉堂却此时身子疾速奔前,手中横刀已然握在手中,他双手握着横刀,置于身前,直直指向吴道继,就如同一只出弦的利箭。
吴道继回首看着他直奔自己而来,道:“他让你跑你便跑,为何还要滞留在此。既然你不跑,便无需再跑了。”
说罢,他身子一个疾闪已然窜出,手中的长剑只是轻飘飘的一拨,便将白玉堂的横刀拨开,再一刺,却被白玉堂扭身之间避过。
长剑再次一转,横向一削,已然削中了白玉堂的胸口位置,更是留下了一道五寸长,深可见骨的剑痕。
吴道继攻势依旧未停,一剑削中,在出一剑,直劈而下,朝着白玉堂的脑袋劈去。
右脚同时迅速踢出,朝着白玉堂的肋下踢去。
白玉堂胸口吃痛,只能在仓促之间,挥刀格挡直劈脑袋的一剑。那朝自己肋下踢开的一脚却是怎么也避不开了。
被结结实实的踢了个正着,直接将他击飞一丈有余,身子撞在了麻袋之上,堆积在一起的麻袋更是白玉堂的身形砸出了一个人形印记,深越一尺。
白玉堂身子软软的落在地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心中如遭雷击,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吴道继。
本以为他几个变招就将大盗击伤,已然身手高绝,却未曾想,自己只是被他出了一招,一拨,一刺,一削,自己就自然重伤。
白玉堂在出手的同时,大盗自是不会在一旁看戏,此时他没有时间去质问白玉堂为何不跑,跑出山洞,跑出断魂谷,跑到府衙去报信。
此时两人已然到了绝路,既然是绝路就已经跑不了了,唯有用手中的刀,将绝路劈开,方能有一线渺茫的生机。
大盗的速度很快,似根本没受重伤一般,他两手握着两口横刀,双手挥动间刀光闪动,竟在昏暗的山洞中,舞出一片雪白的刀光。直朝吴道继背后攻去。
吴道继虽是背向着他,但他的注意力一直都留在他的身上,即便是大名鼎鼎的南刀白玉堂也没有让他多费心思去应对。
大盗的刀如何,他比谁都清楚,一口横刀就能击败南刀北剑,此时却是两口横刀已然出鞘,威势比起一口横刀来得增了两倍不止。
不过他却并不惊乱,反而道:“你的刀法都是为师教你的,刀法如何为师一清二楚,何必白费力气。”
大盗无动于衷,两口横刀却挥动得更快,更急了,身子也接近了吴道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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