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两道闷哼声同时响起,两人竟同时击中了对方,又同时倒退数步。
大盗被吴道继一脚踢中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而他却也在吴道继的左腿上留下了一刀六寸长的伤口,伤口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液正汩汩冒出。
吴道继稳住身形,看了一眼自己大腿上的伤口,便抬头看向正倒在地上右手捂胸的大盗。他道:“左手刀,左手刀,为师竟差点忘了你是一个左利手。不曾想当初为师教你左手刀怎么教也教不会,此时你竟自己使得一手如此好的左手刀。”
大盗吐出一口血水,道:“是人都会改变,当年不会,如今已经十年过去,自然便会了。”
吴道继摇头道:“是人都会变是没错,但是强迫自己去改变的人却没有几个。”
大盗道:“我若不强迫自己去改变,早已成为冢中枯骨,焉有活到现在的资格。”
吴道继道:“就算改变又如何?有的人与事已成定局,即便再怎么强迫自己也改变不了定局。
如今你所有招式已经用尽,为师却连一半的本事都未用出来……”
大盗沉默半晌,道:“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即成的定局,就算有,我也想试试,是否定局真的不可更改。”
言罢,他竟又站了起来,身子却更颤动得更加厉害了,他将横刀立于地上,自己依刀而立。
吴道继回头瞧了一旁虚弱不堪的白玉堂,回头道:“凭借你们两人此时的状态,怕是很难。”
大盗看着他,脸上竟是从所未有的平静,道:“我本就是一个卑微之人,即怕是,亦不怕死。你是天下第一剑,更是帝师,拥有的地位是人人都仰望的存在。你却怕死,更惜命!”
又道:“且你现在年岁已十去其七,而我才过及冠之龄。精力你亦比不上我充沛。即便我受你十剑,你受我一刀,也一定是你先倒下。”
吴道继叹道:“我们师徒真要如此?非要博个你死我活才可罢休?”
大盗点头,道:“是,从我们踏入断魂谷开始,就已经是这样的结果。”
吴道继再次叹气,语气萧索,似在这一刹又苍老了十岁,他道:“世间万事万物皆由天定,不分对错,不分善恶,只有因果。
当年为师杀了你二师兄是因,隐入断魂谷是果,收留谷中之人是因,为保他们性命是果。
而你为了北原府的人是因,找回粮食是果。
想要了结因果,就必须踏入因果。虽复杂,也简单。今日你我师徒二人便了结了这份因果。”
话音未落,他已经动了,快如奔雷,两人本就相隔不远,他这一动竟在眨眼之间,已然来到了大盗跟前。手中长剑已经挥出,剑锋疾闪之间,已经将大盗的头顶,面门,双肩,心口,胸腹五处位置笼罩。
面对如此疾速且凌厉的剑势,大盗却避也不避,竟迎面而上,两口横刀已然在手。
然而,他只是劈出六刀,双肩,胸口便被留下了二十余道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而他劈出的六刀却是全部落空。
但他却置若罔闻,双脚竟如同生了根一般,牢牢的扎入地面。吴道继的攻势他也未曾抵挡半分,也挡不了。
没受伤之时,他尚只能凭借流水不断的攻势以攻代守,更何况他此时已身受重伤。
唰唰唰唰唰
剑光闪动之间,大盗的后背已然多出了十余道剑伤。
却在此时他的左手动了,刀也动了,似演练了千百万次一般熟练,一般疾速。挥出的刀竟连刀影都未留下一丝。雪白的刀光闪过,已然劈中了吴道继的长剑之上。
铛~
长剑应声而断,刀势未尽,直接划过吴道继的胸口,竟是自肚脐位置一直划到了右肩处,划出了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伤口之深,已然能看见其内脏。
吴道继手中的断剑已经脱落,他怔怔的看着浑身血迹的大盗,道:“拔刀术……呵呵……竟是拔刀术……老夫纵横一生,败尽无数剑客,刀客,其中将刀法臻至华化境之人数不胜数,不想到头来竟是败在了一招简简单单的拔刀术之下。
果真是世间之事皆有定数。”
大盗的身子摇晃的更加厉害了,几欲站立不稳,若不是右手依刀而立,此刻已经倒下,他看着吴道继,语气虚弱道:“我做事从不问因果,从不信定数,若真有因果,真有定数,也只是你的,而不是我的。我只相信手中的刀。
从你逐我出师门起,我便一直练习拔刀术,十年以来从未间断,而我所依仗的也只是这一刀而已。”
“哈……哈哈……咳咳……”
吴道继大笑不止,笑得喉头一口鲜血涌上,又被呛得咳嗽不止。
良久,才道:“刀出不分胜败,不分输赢,只分生死,你已将拔刀术臻至化境,甚至更高。
而为师却是用剑,用剑之人怎知刀客的孤独与果敢,又怎会知晓刀客的一往无前。”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两人竟突的直挺挺的倒下,倒在地上竟一动未动,似已断绝了生息一般。
白玉堂大骇,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挣扎着站立起来,一步一步的来到二人走来,每走一步,步子就沉重一分,待走到二人跟前之时,已是满头大汗,喘息不止。
他顾不得去探大盗的鼻息,手中横刀竟一刀劈在了吴道继的脖颈处,刀刃深入两寸不止。他抽刀而回,竟是发现刀刃已经卡在了骨缝里。他拔了几次都未曾拔出,索性一屁股坐躺在地上,此时他才有功夫去探知大盗是否还有生息。
感受到指间传来的微弱气息,白玉堂心中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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