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有一种自己脆弱的小心肝被人轻轻抛起,再重重地砸在地上的感觉。
徐若萍喉头一干,无来由地又觉着脖颈处有股阴风在徐徐而起,头皮一麻,两只脚又开始发软。
她很想说话,用力憋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阵佞笑自远而近,回荡在山间幽谷之中,声音里带着一股锐利的锋芒,又好像有一股经久不息的沧桑。
氤氲交叠在山间四周的白雾,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灰黑色。
劈开一半的山洞,漫山遍野的怪鼠尸骸,再加上这个阴恻恻的笑声。
真是让人好难不泛起一阵尿意啊!
大地深处毫无预兆地,喷薄而出一股暴虐的、无礼的、桀骜不驯的狂莽之气。
胡一辉压抑着一股浓浓的怒意,面向某处虚空,缓缓道:“胡海篷,你处心积虑引我到此,却藏头露尾不与相见,太不够意思了吧!”
语气冷而漠然,其实内心沉重得快要坠到湖底去了。
今日兄弟一战,在所难免!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迎着皎洁的月光,徐徐落在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尖上。
梦提额等人一见,纷纷拱手作揖道:“属下见过大殿!”
徐若萍踮起脚尖,抬头仰脖往那身影站着的方向望去。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遗余力地用心修炼,道有所成,紧跟着五官六感也清明了很多,实力比起从前上升不少。
在众人期期艾艾的注视下,胡海篷也并未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坦露真容。
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冰蓝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依稀可辩脸颊两侧,被剃干净的胡子渣子留下的极浅极浅的蓝色。
他上身穿一件纯白的衬衣,更深露重,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突显得玲珑剔透。
一个典型的白种黄种人混血儿。
徐若萍莫名其妙地觉着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有点熟悉,脑子里灵光一闪,忽而福至心灵地失声叫道:“海昌哥哥,你是海昌哥哥?”
海昌哥哥是徐若萍小时候家里的一个安分的本村人。
徐若萍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她家里很穷,海昌家在村口开一家小卖部,每每放学回家,别的小朋友兴高采烈往小卖部买雪糕冰棍吃,而自己则只能眼巴巴地站在旁边直流口水。
就是那时候,海昌哥哥仿佛菩萨一般从天而降,偷偷从自家的冰柜里拿冰棍或是雪糕分给她吃。
那个时候的徐若萍就觉得,海昌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是不知怎的,有一天海昌哥哥一家突然从村里消失了。
徐若萍每每经过那紧闭大门的小卖部门口,都会莫名其妙地一阵黯然神伤。
今天突兀地在这里遇见,而且还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胡海篷,是冥国的大王子。
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言而喻。
胡海篷仰起脸远远地瞟了徐若萍一眼,二人各自站在土坡的制高点,相隔甚远,徐若萍却清楚地发现,胡海篷一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也死气沉沉的,眼神有一种说不清的阴鸷可怖。
然后,他默默地苦笑一下,算是承认。
徐若萍心里忽然有点悲怆,仿佛一个人孤独地站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上,巨大的海浪时不时狞笑着扬起高高的浪头,铺天盖地迎面拍来,苦水落了一身。
胡一辉闪身挡住二人的视线,用一种讥讽的语气道:“胡海篷,你一再被贬被削,如今好不容易有处仙境般的容身之所,却不懂好好珍惜,玩火**。哼,本尊说过,你若再往她身上打主意,就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语气淡淡,脖子上的青筋却暴起老高,分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胡海篷漠然地往周遭扫了一眼,目光在荒疏又哀嚎遍野的人群里面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梦提额等人身上:“六位大魔将以及四位大祖煞都来了,是要协助六殿取我性命么?”
冥国的十大魔将与七大祖煞,也有不少人曾经效命于胡海篷麾下的,如今被他突兀地点名,纷纷面面相觑,既不敢答应更加不敢不答应。
胡海篷虽然一再被胡青凌打压排挤,无官无权无封地,但毕竟是冥王陛下的长子。
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诛杀王子的事情任谁都担当不起!
胡一辉察言观色,早就熟知这帮家伙墙头草的尿性,今天带上他们,也不旨在要他们手刃胡海篷。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带着说不出的讥诮:“你们都退下,今天只是我与他之间的较量,谁也不许插手!”
一句话仿佛得了大赦,梦提额等额上的汗稍稍出得少些,纷纷往后让出一条路。
徐若萍隐隐觉得,这事怎么好像是冲自己来的。
往深一层想,又觉得不可能。
是因为两兄弟争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吗?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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