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鼠等人急抢上前,但哪里还来得及。
俯身戒备的谢宇钲,见状不退反进,脸露微笑,倏地卸了弹夹,将手中的匣子枪主动送出,像个送财童子一般,倏地送到这山魈面前,倒把他闹得又是一愣。
变生腋肘,他尽管处于狂怒之中,也不免深觉意外,眨吧下眼睛,似是有些疑惑这洋学生为什么这样做,这是耍什么妖蛾子呢?
就见他两手似接非接,勉强托着匣子枪,一下子不晓得怎么应对了。倒好像是在说,这不科学。
事儿还没完。
这时,谢宇钲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见眼前半人兽的家伙一愣神,他心下冷哼一声,右手倏地摸进兜里,掏出一枚手雷。
这山魈只觉得眼前又是一花,眼前的洋学生已掏出一枚铁菠萝,捣鼓一下,一手倏地牵开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铁菠萝一下子塞进了他的领口,末了还安慰性地按了一下,似是生怕那铁菠萝爆炸之后,破片会从他的领口蹦出来伤人一样。
刚才,骆家大小姐率队偷袭,这山魈也和玉面鼠一起追击,还亲手甩了一枚,岂能不知晓这铁菠萝的厉害?
哎呀~我的娘嘞~
山魈一下子被吓得目瞪口呆,两手像触电似的,将刚接到手的匣子枪抛出,心里还电闪般地祷告:“哎嘛,你要这玩意,那就给你,给你……”,这一下子,时间实在太宝贵了。不等念头转过,他瞪着两只铜铃大眼,两手早在身侧身后乱扒乱爬,两腿连踹连蹬,想挪动身体,以避开面前这个危险的洋学生。
当然,也就在遽然之间,他立即明白了,最危险的还不是眼前的洋学生,而是怀里的铁菠萝。
可是,这些开山树旗的掌盘阿哥们,腰间往往系上一条宽大的皮腰带,上衣也全部收纳进了皮腰带里。
起初时,这山魈还以为这样的装扮更拉风帅气,后来他也当上了掌盘,拥有了自己的短枪,他才明白,这原来是为了方便插放匣子枪。关键时刻,能否第一时间拔出腰间的配枪,往往就决定了胜负生死。
拉风帅气,不过是附属品。
现今,这收纳进腰带的上衣,就牢牢地兜住了那枚活蹦乱跳的铁菠萝。
可恨的是,那洋学生就蹲在他面前,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副怡然自得、隔岸观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儿,一点儿也不着急。
要是平常时,他会第一时间选择一拳砸过去。
但是,现在的山魈大哥,时间已经变得特别的宝贵,他已经没有时间愤怒,没有时间沮丧……他本能地想向眼前的洋学生求饶,因为这东西是他放进来的。
一般来说,施害者往往把控着局势,把控着施害的程度和进度,只要受害者求饶,施害者可以随时中止施害过程。
以前,他自己就常常这样玩,像猫玩老鼠似的。当看到对方越来越害怕,并越来越倾向于屈服时,他收获的快感也越来越无以伦比。
这感觉,就像他上山落草前,在村中财主家做长工时,时常幻想秋收时那些满囤满仓的粮食,有一天会属于自己一样。
可是,求饶是不可能求饶了。山魈大哥尽管粗豪,这念头一闪现他就知晓,现在就算眼前的洋学生要救他,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又本能地想念经,想求拦糊阿尼妥否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出手相救。哦,菩萨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只要她愿意,是一定可以救下自己的。
然而,直到这时候,山魈大哥才发现,自己从来就不曾记诵过哪怕完整的半句经文咒语。
他唯一记得的是,那次去佛子印的尼姑庵里烧香还愿,他看着那个念经的妙龄女尼,倒是发了半天呆,好容易才抑制住想扒光她的冲动。
山魈大哥出身贫苦,原有兄弟二人,都从小到大在地主家做牛做马过活。
哥哥被拉去服了兵役,死在军阀混战中,只剩下他一个和老娘相依为命。
后来,老娘生病无钱医治,他万般无奈,只好铤而走险偷了主家五块大洋……从狱中出来后,老娘早已一命呜呼。地主怕他迁怒,便勾结保长拉他去卖壮丁,知道他力大无穷,便用铁链枷锁套了,拉到了粤北陈督军军中。
山魈在军中学会了打枪,学会了赌博,学会了玩女人……凡是**会的他都学了个遍。
后来陈督军下野,他们的部队就被打散了。
一时无事可做,他终于记起来血海深仇,回到家乡。只是,夜间潜入仇人家里时,人家早布上天罗地网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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