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周必大开口说道:“原本,孩子们之间的事情老夫不应该过问,但吴越钱家与我有再造之恩、施教之恩。老夫作为一个外人,不能干涉此事,但作为长辈,来看看绛哥儿,韩公,不为过吧。”
“周相公能来我府中,我韩节夫荣幸。”
周必大转头看向韩绛:“绛哥儿,你说呢?”
韩绛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没说话。
周必大笑了:“绛哥儿显然不乐意。”
“您是相公,我是小官。论年龄,您是长辈,我是晚辈。依礼,我只能俯首听之,我若有反驳,便是失礼。”
韩绛的话让韩侂胄愣了一下,心说这韩绛还真是谁都敢怼。
周必大非但没生气,反而问:“你若有理,老夫给你道歉,你若无理,你向老夫道歉。”
“客气的话就是,我韩府蓬荜生辉。”
“蓬荜生辉,这个词用的不错。绛哥儿那么不客气的话怎么讲。你也别在老夫面前敷衍,你不是镇安候之子李幸,老夫这点眼力劲还是说的。”
韩绛站了起来:“晚辈不敢说顶撞的话。”
“但说无妨。”
韩绛先施一礼:“晚辈认为,周相公您贵国一国宰执,您的一言一行代表着大宋,您的态度会影响到许多人。”
周必大点了点头,这话讲的没错,也不算不恭敬。便示意韩绛继续。
韩绛说道:“我与钱府嫡长房大姑娘之事,钱府没有将我拒之门外。晚辈有点怕,怕周相公给我韩家帖上一个带有恶意的标签,纵然是斗胆犯上,我也想说一句,相公一言便可污我韩家,但韩家名声受损,对周相公是弊大于利。”
有些事不能争,有些事却可以争。
周必大这个身份,换到韩绛前世,分分钟秒一火车高级嘴跑号,所以韩绛真的很害怕,周必大说韩家几句不好听的,再说几句自己的,那么这舆论的压力自己顶不住。
韩绛这么一说,周必大笑了笑,他听懂了。能在意名声,其实是件好事。
至少是知耻。
所以周必大吩咐:“继续讲。”
“是。晚辈在严州就听到过一些话,韩府配不上钱府。韩家没资格娶钱家的姑娘。为什么呢,因为韩家名声不好,但韩家为什么名声不好,是人云亦云还是真有其事,晚辈极怕周相公一句指责,便会引来无数人跟着一起指责。”
韩侂胄有多坏,周必大能列出厚厚几本子恶行来。
可韩绛当面这么问,周必大却没有拿事实出来反驳韩绛,周必大说道:“老夫是来反对绛哥儿你与钱府大姑娘之事,此时看来,你倒是一个诡辩之才,老夫更相信,你话中不实,对钱府亦不实。”
韩绛心跳已经在加速,穿越过来之后,他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因为他面前坐的当朝左相,也可说是官家之下,臣子之中最大的官了。
韩绛很恭敬的欠身一礼:“晚辈请教。”
“讲。”
“若我与钱府大姑娘初见,我便说我不喜甜食,这是一个假话,事实上是我喜欢。但若我与她一生相处,一直到垂暮之年,我都没有吃过甜食。周相公认为,这是骗,或不是。”
周必大听懂了,一个谎言说一辈子。
“坐,让老夫想想。”
这个问题有趣,引起了周必大这位大贤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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