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沉默不语。良久,他抬起手臂,将一只铜管轻轻摆在案上。
孙夫人弯下腰,伸手来取。
曹苗反掌按住铜管,微微仰头,凝视着孙夫人的眼睛。“夫人射艺精绝,眼力过人,曹某佩服。不过眼下夫人无弓,曹某很想看看,你怎么从我手中取走这只铜管。”
孙夫人神色一紧。曹苗嘴角带笑,却没有一丝热度,反倒充满了危险,让她心脏一紧,就像被人用力攥住一般。她暗自后悔,有些孟浪了,不该和曹苗靠得这么近,更不该如此随意。
如果曹苗暴起杀人,她空门大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想到上一次比武,她的胸口隐隐作痛,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羞耻感。
她毫不怀疑曹苗的决心。只要她的手再向前半步,曹苗一定会出手重创她。她知道,曹苗已经忍了很久,之所以一直没有暴发,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诚意。而她今天的举动彻底激怒了他。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看出了他的不快。
两人近在咫尺,僵持不动了,就像时间突然被冻住了一样。
曹苗安然坐着,微微后仰,眼神轻蔑。
孙夫人俯着身,伸出手,离案上的铜管只有一掌,却没有再前进一寸。
无数双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孙青、鲁弘等女卫悄悄将手按在了刀环上,阿虎、如画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堂下的番商们吓得魂不附体,却没有敢动。只有被按在地上的小胡姬失声痛哭。
孙鲁班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她很想上前化解,却挪不动脚。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孙夫人,还是曹苗,都不可能听她的劝解,贸然闯过去不仅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激化问题,引发流血冲突。
时间慢慢流逝,孙夫人有些承受不住,腰背酸疼越来越明显,后背也沁出了冷汗,血液奔涌,气息也不知不觉的加重,每一次呼吸都在鼓荡着血脉,调动着所有的精气神,准备全力一击。
但是理智却告诉她,出击很容易,取胜却很难,甚至根本不可能。
恍惚之间,她似乎回到了二十年前,当她带着阿斗返回江东,突然遭遇张飞、赵云的夹击的那一刻。
那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想起的噩梦,不经意之间重现眼前。
孙夫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起伏不定。身体的每一处都隐隐作痛,在提醒她,她不是二十年前的她,而眼前这个少年也不是张飞、赵云,更不是谨慎周密,从不出错的诸葛亮。他是个疯子,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看着曹苗,看着曹苗嘴角渐渐挑起,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她的手在颤抖,气息有些不畅,但曹苗的手却稳如磐石,呼吸也没有变,只是愈发深沉。
胜负已分。
可是她却不肯就此放手。拿不到铜管,就此放手,不仅她苦苦等待的机会会从眼前溜走,她的威严、声誉也将毁一旦。从此之后,至少在孙鲁班等人面前,她不再是那个说一不二,无人敢当的孙夫人。
进攻?只怕后果更惨。
就在孙夫人两难之际,曹苗手指一勾,铜管消失在他的袖子里,眼睛却依旧盯着孙夫人不放。他一直隐在案上的右手抬起,指向庭中的小胡姬,勾了勾手指。
如画大步走过去,推开那两个女卫,将小胡姬拉了起来,带到曹苗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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