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设应了一声,跑了回去。
因为刚才的锣声,大坝附近汇聚了更多人。
吕冬又转回河里:“要下去看看,水下的堤有没冲出坑?有的话多大?具体在哪……”
虽然说这话的以前不太靠谱,但吕振林丰富的人生经验,足以做出判断。
很多农村宗族关系错综复杂,尤其太东这种保守传统的省份。
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在宗族关系复杂的村里成为主心骨。
这不仅仅需要辈分。
“还有。”吕冬的语速一直极快:“编织袋和砂石啥的,早点运过来……”
吕振林吐出一口气,沉默片刻,做出决定:“做最坏打算。”他掉头回三角大坝,边走边说:“建斌,带几个人去场里拿工具,绳子、铁锨多拿。”
这些是用完能还回去的东西,铁公鸡稍微犹豫:“啊,好,我这就去。”
吕冬没管下了河堤的铁公鸡,跟在吕振林后面。
吕振林不做任何耽搁,对着河上河下的几十号人吼道:“老少爷们,河堤不保险!关系全村安危!果子,红星,开你们拖拉机,把村南口的石子和黄沙拉过来!去些人帮忙!家里有编织袋的,都去拿!越多越好!有砂石的,找会计去做统计!”
“我大前天拉的黄沙,还没卖掉,就在车上。”很多人文化程度不高,却也知道河堤决口的后果,红星急乎乎说道:“我先拉过来。”
吕冬默默的看着一批人去村南,大家伙其实都明白,想保住家园,这时不能计较。
吕振林还在吼:“文越,李林,吕坤,刚子,去村里敲锣,壮劳力全喊过来,明天当值的也来!一会车来了,女人装袋子,男的往上扛!”
这个年代机械设备不用想,村里卡车没几辆,拖拉机两只手能数过来。
别说是吕家庄,南方那么大水,大多也是人力往上冲。
比起吕冬,吕振林考虑的更多更成熟,特地对敲锣的几人说道:“叫各街小的和老的都起来,去各街最新的二起楼上。去给肉食店程立峰和办宴的孙庆海敲门,叫他们准备水和吃的,先记大队账!干活累了没食不成!”
他们刚走,铁公鸡带人扛着铁锨,抱着几捆绳子回来了。
吕振林看了眼绳子,吼道:“老七!老七呢?赶紧的,准备下水!”
有人弱弱回道:“老七下午喝高了,放炮也叫不醒。”
“这个兔崽子!”吕振林咬牙说道:“做事掉链子的混账玩意!”
不知道为什么,吕冬觉得三爷爷说这话的时候,好像看了他一眼。
论起犯浑,两个他也比不上一个七叔好吧?
吕冬脑袋里胡思乱想,嘴上却不慢:“三爷爷,我下去吧。”
吕振林看他的眼神越发诧异:“你?”
“不算七叔,村里有谁水性比我好?”吕冬自觉走向铁叔:“也没我年轻力壮……”
曾经也是到了后来,他真正明白故乡的重要,懂得父亲早早在老山没了,吕家上上下下帮过他家不知几多。
况且,有绳子,也没多危险。
吕冬接过绳子,套在腰上,绑了个死结,朝北边走去,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说道:“铁叔,你们几个拉紧绳子,咱先试试。”
后面的人很快拽紧了绳子,吕冬使劲往前拉,啪嗒一声,绳子……断了!
吕冬脸都绿了,铁叔这老抠,拿来的是哪年的老绳子?
铁公鸡后面一个本家叔突然开口:“断的好!断的好啊!现在断,好过下水再断!”
吕冬一时无语,又接过另一捆绳子,试过没有问题,才准备下水。
七八个人分布在河岸上下,抓住手里的绳子,最后面的一人为防止万一,干脆将绳子尾段绑在河岸下的一棵大树上。
有在矿上干活的,提供了一顶防水矿工帽,既能照明,又能当安全帽。
吕冬戴好帽子,再次检查过腰间绳结,面向河堤抓住绳子,对拉绳子的人点了点头。
“往下放!”前面的人充当临时指挥:“慢一点!抓好了!”
站在河堤边的吕振林叮嘱:“注意安全。”
绳子一段段放下去,吕冬踩着三合土河堤往下滑,半截身子进水,湍急的水流冲的他立即往北走,险些失去平衡。
好在吕冬有心理准备,水性也极佳,脚底踩水,抓紧绳子,借助拉力,尽可能贴到岸边。
“啊呸”
刚才闭了气,还是沾上满嘴唇泥沙。
吕冬保持好平衡,一手拨拉开挂在岸边的几根水葫芦,人往水里沉下去一截,手向水下的河堤摸去。
这一摸,原本是河堤的地方,空了!
他手继续往里摸,还好,只探出去大半手臂,就摸到了边。
河岸冲开了坑,暂时不深。
吕冬要确定有多长,让堤上往北边动,手还在摸深浅。
突然,有滑腻的东西游过,手心被尖锐硬物刺了一下,吕冬疼的叫了一声。
那东西翻了下水,接着被冲走了。
“咋了?”头顶响起问话声。
吕冬甩了下出血的手:“没事,让嘎牙鱼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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