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手下人的回话,巴山虎楞了,本以为姓秦的会跟他要人,至少也要拉上两三百人才敢去打孟家门楼。
没想到,姓秦的竟然不要人,而是要绸子和快马。
快马倒是好理解,逃命可以用得上,但那匹绸子是几个意思?
巴山虎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大手一挥,绸子给他,马匹也给,但给的全是老弱瘦马,骑着那些瘦马,还能跑上天去不成?
拿到想要的东西,秦川就忙碌开了,先是照着自己以前在网上看过的图片,画出一套罩甲和几套锦衣卫官服的模样,然后找来针线,让一群粗手大脚的山贼缝衣服。
他要的衣服,不讲究结实耐用,也不讲究手工精细,不缝边或者缝错针都没关系,只需要看着像模像样,远远看去没啥大纰漏就行了。
接着又弄来墨水、朱砂和黄泥水,让因为沉迷水墨丹青而落榜的宋知庭,在做好的衣服上临摹自己画出来的图案。
宋知庭虽然智谋不怎么样,但画功确实了得,硬是把秦川那些丑得没边的图案,画得栩栩如生。
两天之后,秦川把一套画好的伪劣麒麟服往身上一套,活脱脱一个人见人怕的锦衣卫千户大人。
他就是要靠着这身皮,拿下孟家庄。
这两天里,老黄凭着他那憨厚的笑容,在黄丛山打听到了两件事。
一是巴山虎之所以敢打孟家庄,是有一伙流寇联手的缘故,那伙人,竟然就是九箕山老匪们的仇家,李彪风和通天柱,前者原来是九箕山的二当家,带着几十个人反水,跟后者来个里应外合,杀了寨子里好多兄弟。
这消息让九箕山的老匪们个个脸色阴沉,包括秦川在内,早早就发过毒誓,不杀李彪风和通天柱,誓不为人。
老黄打听来的第二件事,是关于孟家庄的。
前些日子,黄丛山的人得到消息,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骡马车队拉着货物进了孟家庄,从那之后,就没出来过,车上装的十有**是粮食,估摸着有三四千石。
正因为那批东西,巴山虎才不惜找来强援对孟家庄下手。
听完老黄的话,秦川皱着眉若有所思。
这不太正常,十几万流寇正在山西四处劫掠,没哪个行商敢在这时候运粮食,孟家不至于傻到这地步。
除非,那批粮食不得不运。
……
十月初一,秋分已过,吕梁山已是冷风萧瑟。
孟圭明捧着精巧暖炉,站在门楼顶上,朝庄子周围四下眺望。
陕晋连年大旱,流民也越来越多,连藏在群山深处的娄烦镇,每日也有许多成群结伙的流民经过。
让人恼的是,总有许多流民到他家门口乞食,赶都赶不走,让护院打死几十个后,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从早到晚在庄子外惨兮兮哭求,扰得他耳根不清净。
现在,天气一冷,庄子外终于清净下来了。
先前还聚在他家门口的几百个流民,全给冻死了,他让护院出去挖坑埋了那些离得近的尸体,离得远的则没理会,反正吕梁山多得是豺狼,过几天那些尸体自然就会消失。
最近外边不太平,孟圭明每天清晨都要上门楼看看外边的情况,生怕流寇杀来,尤其是前些日子庄子里来了客人之后。
客人是介休的范家,流寇逼近介休的时候,范家就把介休老家的族人都撤到了张家口,路上又不敢带太多钱粮,怕引起流寇注意,干脆把五千石粮食和几大箱银锭,全都拉到孟家庄子暂存,还派几个范家族人和三十几个护院进孟家看守。
孟范两家是亲家,这些年孟圭明借着范家的门道,挣了好些银子,自然不好拒绝对方。
只不过,那批钱粮太显眼了,他有些担心流寇顺着车辙找来。
今天,外边似乎也风平浪……
孟圭明突然眼睛一眯,东南方向那片白雾里,隐约有些人影正朝庄子奔来。
不多时,他看清楚了,大概二十来个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有大腹便便的富家翁,有佝偻身子的老头老太,也有些扭着腰肢哭哭啼啼的女人。
那些人,似乎在逃命。
不多时,白雾里边杀出来十来个骑着马,身穿各色官服或罩甲的汉子,挥舞着刀子紧追不舍。
跑在最后的一个老太太,被那明晃晃的长刀一挥,就惨叫了躺了下去,那群花花绿绿顿时跑得更快,也哭喊得愈发惨了。
孟圭明仔细瞧了一会,忽然脸色一变。
他瞧清楚了,那些骑马的人当中,为首一个器宇轩昂的高大男子,穿的乃是一件麒麟服,还有两个穿着虎彪服。
他曾亲眼见过穿着麒麟服的锦衣卫大官,听说那是皇帝赏赐的官服,只有跟皇帝亲近的人才有机会穿。
也就是说,那些官兵是锦衣卫,穿麒麟服那个还是跟皇帝亲近的大官。
可是,锦衣卫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
正疑惑间,锦衣卫已经追上了那群穿花花绿绿衣服的人,长刀翻飞,又砍翻了好几个,剩下的人便齐刷刷跪下来,哭喊着求饶。
锦衣卫下马,那绳索把人串成一串,其中两个锦衣卫大官则朝庄子走来。
见此情形,孟圭明不免有些紧张。
虽说现在锦衣卫失势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此处庄主何人?出来说话。”那俩锦衣卫走近后,其中一个穿绣虎服的粗声问道。
孟圭明急忙拱了拱手:“小老儿孟圭明,乃本庄庄主,见过几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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