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三窟,王琦狼狈的逃回了自己的一个据点里,然后叫人弄了酒水来。
他拿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眼中全是木然。
他就这么呆呆的喝着。
不知过了多久,周醒来了。
“某差点就被抓住了。”周醒跪下嚎哭了起来。
“哭什么?”王琦笑道:“某如今算是明白了,那贾平安便是皇帝用来对付我等的人,难怪唐旭最近不见人。”
周醒拿起酒壶,仰头就干。喝了酒,他放松了些,可回想起先前被追逐的场景,那眼中全是恨意。
他咬牙切齿的道:“以往皇帝可不敢对付咱们!”
“以往是以往。”王琦此刻的脑子里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他举杯喝了一口,冷笑道:“皇帝不甘权利旁落,所以出手赶走了褚相。这是朝中。在朝堂之外,贾平安带着百骑便是咱们的对手。只可惜某醒悟的晚了些。”
周醒痛苦的道:“那些兄弟啊!都被砍死在院中。王尚书,相公难道不能压制皇帝吗?”
“压制?”王琦神经质的笑了笑,“那是皇帝,刚登基时相公自然能压住他,可如今他登基一年有余,除非相公想摄政,否则皇帝必然会不断冲着咱们下手。”
他痛苦的道:“某上次为此事和郑远东说过,郑远东转告了相公,说是相公呵斥,令我等莫要离间君臣。离间,那是皇帝啊!相公……”
两行泪从脸上滑落,王琦哽咽了起来。
周醒喝的大醉,随后被人弄走了。
“王尚书!”
王琦刚想去睡觉,外面传来了惊呼。
门打开,门外站着衣衫褴褛的陈二娘,她笑靥如花,“奴回来了。”
王琦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然后木然道:“去歇息吧。”
陈二娘愕然,旋即明白了什么,就解释道:“奴依旧干净。”
王琦的眼皮子跳了一下,笑道:“好。”
你若是干净,身上为何被撕扯的破烂?
但他不能说。
陈二娘先前为他拦住追兵,相当于救了他一次。他再无耻,也无法斥责这个女人。
但他的心中却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滚烫的热油一般,处处都在煎熬……
他喘息着,等陈二娘去了之后,就去了房间。路过一张案几,上面有一盘针线。
他拿起了一根针进去。
屋里黑麻麻的,他并不想点灯。
他拉起袖子,试探着用针戳了自己的手臂一下。
疼!
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却袭上心头。
他再戳了一针。
再一针……
黑暗中传来了笑声。
“嗬嗬嗬……”
……
贾家。
杨德利嘟囔着:“平安怎地还没回来?”
杜贺隐蔽的打个哈欠,“郎君怕是有公事。”
“公事不公事的,某就盼着他开窍,去睡几个女人。”杨德利很惆怅的道:“别人早就收用了女人,可他却坐怀不乱,这算是什么事。”
杜贺也觉得这事儿不妥当,“要不,回头某劝郎君收用了鸿雁?好歹也能暖床。”
杨德利摇头,“平安的主意大,上次还听他嘀咕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某估摸着就是不想睡附近女人的意思。哎!”
二人唏嘘了一阵。
杜贺突然侧耳,伸出食指竖在唇上。
杨德利心中一紧,悄然去边上拿了一个东西,却是扫帚。
一个黑影悄然爬了进来,落地后,他拿出一个水囊,开始倾倒。
杨德利的鼻子抽了一下,这个味道他太熟悉了。
原先老贾家穷的吃土,唯一的一盏油灯,一个月最多点一两次,这还是有事的情况下。若是没事,天黑后,老贾家两兄弟就睡了,节约灯油钱。
而且灯油也能吃,有一次两兄弟缺油水缺的厉害,杨德利还倒了些灯油进去,吃的酣畅淋漓。
那黑影就在倾倒灯油,杨德利第一反应就是太浪费了,然后一个激灵,喊道:“有贼人纵火!”
杜贺已经勇敢的冲了过去。
王老二等人已经闻讯出来了,徐小鱼甚至还弄了个火把在点。
大伙儿就看到杜贺冲过去,被黑影一脚踹倒。
黑影哆嗦着拿出了点火的工具,杨德利来了。
黑影飞起一脚。
可他倾倒的灯油已经弥漫到了脚下,刚抬腿,支撑腿就滑了一下。
那边的徐小鱼点燃了火把,王老二见状喊道:“表郎君退后!”
表郎君的武力值……一言难尽。按照王老二的估算,也就是比杜贺和鸿雁强一些。
这贼人来纵火,绝对就是生死仇家,表郎君上去不是送死吗?
要是表郎君出事,郎君会如何?
王老二心急如焚,徐小鱼在飞奔……
贼人就在他们的紧张关注下,一下就往后扑街了。
卧槽!
王老二楞了一下,徐小鱼也楞了一下。
运气这么好?
可贼人却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随即摸出一把短刀,目光凶光的扑了过来。
“表郎君!”
鸿雁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尖叫起来。
王老二脚下加快,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五内俱焚,喊道:“退后!”
可杨德利却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
而且……
表郎君竟然一点儿都不害怕,好像那短刀是纸糊的一样。
这等大无畏的精神,让王老二心急如焚的同时,也多了钦佩。
表郎君,果然是好汉子!
贼人冲了过来,才将迈步脚下再度打滑。
他张开嘴,看着飞扑过来的杨德利在挥拳。
呯!
贼人下巴中拳。
他挥刀的动作变形,但毕竟是身手了得,他再度收刀,短刀就在身前。
这次某要弄死你!
弄死杨德利,贾平安会发狂吧。
这比一把火烧掉贾家的功劳更大。
某立下头功!
他瞄的准准的,这一刀一定能捅死杨德利。
可杨德利的身体却猛地扑了过来。
原来他也踩到了灯油。
他的脚下一滑,本来是正经冲过来的,竟然变成了飞扑过来。
飞扑的速度自然快了不少,贼人还在收刀,杨德利就从上面压在他的手臂上。
贼人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在手臂上,手臂被动的被撞了下去……
噗!
短刀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胸腹。
贼人愕然。
怎么会这样?
杨德利一看就是身手普通,可他为何能杀了某?
不,是让某捅了自己?
贼人接着被杨德利扑倒在地,短刀再度往身体里插的更深了些。
他茫然看着夜空,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表郎君!”
贾家的仆役们都冲了过来。
隔壁的王学友家也被惊动了,一家子拎着各种‘兵器’赶来助阵。等看到扑在贼人身上的杨德利时,赵贤惠有些惊讶。
“表郎君,你不该冲动呀!”
杜贺在嚎哭。
赵贤惠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他……他竟然去了?”
这一刻她后悔了。
杨德利虽然其貌不扬,但却踏实,而且现在也是仓部的主事,堪称是好女婿的人选。
她都准备要结束矜持和考察了,可杨德利却……
伤心了。
赵贤惠不禁落泪。
“哎……”
杨德利叹息一声,刚才他被贼人的刀柄顶到了肋下,岔气了。
众人一惊,王老二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表郎君如何?”
杨德利活动了一下,“某无事。”
“真没事?”徐小鱼觉得这番搏斗怎么着也得受点伤吧。
众人一阵检查,杨德利毫发无伤。
这运气!
“表少爷莫不是最近去求过佛?”王老二觉得这运气要逆天了。
杨德利却很平静的道:“某舍不得给灯油钱,在心中默念几句佛号就是了。”
王老二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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