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项是房契、地契、商铺:东阳县内水田二百亩、旱地二百亩,歙县水田二百亩、旱地二百亩;七州十六路的商铺共八家,两家粮行、两家布行、两家酒楼、一家金玉铺、一家当铺;东阳县城一座三进宅子,京中一座三进宅子,均放着收租。
第七项就是压箱银子了:卢氏跟罗妈妈说的五十万两其实是换算,实物是金子两万两,白银二十万两;若真是五十万银子,那得多少只箱子,也太过显眼了,所以白家给的一部分是金子。然而,这五十万两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白家“江南首富”的名号不掺一丝水分,白氏出嫁的时候,为了避免炫富之嫌,部分嫁妆财产都只写了若干二字,包括压箱银子写的就是“金五万两,散票若干”,这个散票二字就大有文章。绿烟捧了一只小小的黄花梨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通行天下的德隆钱庄的银票,一万两的面额,共计五十张。所以白氏真正的压箱银子其实是一百万两。
除开白氏本来带来的嫁妆之外,库房内还有二房原先的私产,主要也是一些古玩字画、布匹衣料、日常器具罢了,除开这些,二房账面上还有良田百亩、竹器铺杂货铺各一家。
这就对比出来了,蒙家外头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来嫡支二房的私产也不过这么点,跟白氏嫁妆一比,小巫见大巫,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蒙庆云也让绿烟等人顺便清点了一遍。
因蒙津一直在外做官,家中这些经济事务都是白氏打理,所以二房所有财产自然也就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太富了!
即便蒙庆云前世是从民国时期经营到现代的跨国财团,对今世的国家世情不算特别清楚,也能推测出,只论私产的话,白氏极可能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女人。
她这具身体,当真会投胎。
事实上,白家当时之所以给白氏准备如此多的嫁妆,一是本家巨富,二是疼女儿,三是重视蒙家这门姻亲。但同时也有一个无奈之处,本朝开国初期,一向是勋贵门阀把持政治资源,但从先帝推行科举开始,当今官家秉承先帝方略,两代朝廷经营,读书人的地位比前朝尊贵许多,如今朝中官员,十之七八出自科举,举荐制出身的反倒有种隐形的低人一等。也是因为这种世情,富贾之家的女儿不如书香门第的女儿清贵,大娘子卢氏父亲是微山书院的教授,于江南一代素有文名,白家只是个经商之家,为了让白氏在蒙家能跟卢氏分庭抗礼,特意巨资陪嫁。若非如此,以白氏与世无争的性子,恐怕还要被卢氏压制得更惨。
可惜呀,卢氏手段过人,既是当家主母,又对银钱如饥似渴,白氏如今一过世,这巨额财富岂能不招她的垂涎。
这一通盘点下来,可费了蒙庆云主仆有四五个时辰,从上午进库房开始,一直待到日落西山,连午饭都是匆匆忙忙扒两口而已。即便是绿烟,平日也不过手头进出的东西而已,真正这样盘点下来,才对白氏所拥有的财富,有了一个直观而震撼的认识。
连她都如此,跟遑论紫荆、浅草、绣儿三人了,至于那几个粗使婆子,没见识的样子就别提了。
总之,主仆几个锁好库房,走出后院的时候,每个人都像受了佛光普照的洗礼一般,四肢酸软之余,还有种飘飘然的不真实感。
不过等回到起居室,这种飘飘然立刻就消失了,因为崔妈妈正气鼓鼓地坐在屋里,瞪着眼睛看她们主仆进门。
此前蒙庆云让浅草哄崔妈妈去了灵堂,不过是权宜之计,她也不可能在灵堂待一整天,担心蒙庆云身体不适,午饭前就回来了,结果屋内空无一人,寻摸着到了后院,居然铁将军把门,根本进不去。
这也是蒙庆云的吩咐,盘点库房一事,不好让太多人看见,所以叫人把后院门给锁了。
崔妈妈在外头拍了几次门,库房里虽然隐约听见了,但全程没人搭理。
“元娘真是人大心大,如今什么事都瞒着我了,看来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崔妈妈说着话就委屈地哭起来,抽抽搭搭,“我真是白奶了你一场,十几年心血都喂了狗了,既然嫌弃我,倒不如把我撵到乡下去,免得在这里碍你们的眼呜呜呜……”
崔妈妈这一哭起来,真是泪雨滂沱,十分之悲痛惨烈。
蒙庆云有点心虚,又有点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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