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是很有趣的,男孩身上叠着男孩,女孩身上叠着女孩,同学们在教室内外奔走,从阳台探出头去,往下看能看到别的班级的学生,一群穿蓝校服的孩子挂在栏杆上,像是一挂挂厚实的毛巾,像是混凝土教学楼表面附着的蓝色菌毛,像是一簇随风飘摆的垂直生长的蓝草。
边宁回到教室的时候,张单立正坐在胖子同学的腿上,看到边宁,他高呼,“来来来,坐我鞭上!”他拍了拍大腿。
边宁也不见外,舒舒服服靠进同桌的怀里,又有同学来,于是也坐腿上,不一会儿,十来个男孩堆砌出一条长龙。边宁双手插兜,左顾右盼,女孩子们在另一边观瞧他们这些吵闹的人。
边宁搂着硬邦邦的男同学,心里不由得遗憾,假使是搂着香软的桃子同学该多好,但那未免太轻浮了,她活生生的,正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也是左顾右盼,粉白的脸颊上的唇瓣柔红。在复杂吵闹的时候,边宁有些后悔,正应该在天台多驻留一会儿的。
陶子成与他的目光在半空交错了两下,彼此都看到眼睛里的光,边宁略微摇头,她只是瘪嘴。
边宁可以想象这样的日子持续三年,三年时间,他每天早上六点起来,七点到达教室,上午两节课,下午两节课,在学校食堂吃完晚餐后骑着单车回家。他需要赚钱,需要知识,需要成长的粮食,需要一个陪伴的人类,或者可以养一只宠物,也或者不养。上个学期的一切都像是苍白的纸张,什么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高中三年只是重复着相同的一天,重复一千多天。
就像困在土拨鼠之日里。
这种无趣的现在,这种没有波澜的未来,是每个人都在面对的困局。
桃子也是这样想的吧,她也想逃避这样的生活,她说要做一个内容创作者,那很好,很有目标。周围像她这样怀揣对未来期盼的同学不少,大家在教室里霉烂,在头脑里发酵出缤纷水果味的未来。
只有边宁,他在恐慌。
他是犯了错误的人,正在惶惶不可终日。边宁拿出机械心脏,向它祈祷,让他顺利度过难关。
在左手的伤药贴纸下是他的界外魔印记,边宁拥有超能力。其实他不止一次幻想自己有超能力回是怎样一个体验。说起来羞耻,他最想要的是操控风的能力,那么自在,那么凉爽,大风能载着他飞上天空去,飘在云间俯瞰大地。
当他在教室里活得无趣了,他可以当众站起来,走到墙边推开窗户,在老师和同学们惊愕的目光里,一阵大风带他离开,于是同学们会哇娃叫着,跑到窗边,看着边宁的背影直直飞上蓝天,那么无拘无束,像是一只雀鸟。
老师会焦急地拍打桌面,叫同学们回座位上,还会打电话给边宁的父母。
“喂!你们儿子上天了!”
“哼,那又如何,吾儿本就应该是遨游天穹之人口牙!”
地上的街道满是人和车,人会抬头,抓着手机拍照,车流会停息,越来越多的人会走上街道,指着天空里飞行的男孩,后面被堵住的车会猛按喇叭,小孩会尖叫。安保部门的机械义体攀爬到玻璃高楼的顶端,冲着太阳发射子弹,永远也无法企及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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