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当时醒了,就想来和你说说话的。但看你在园子里又悲又喜,大起大落的,要是突然跑过来怕吓着你……你不想让别人发现你么?」
我用力地点头。
「好啊,那你愿意跟我一道去洛阳吗?」
我当然愿意。
与其说不想让别人发现我,不如说……我不愿让您发现我。
我期待有一天,我能准备好一切,站在您的面前——虽然我不知道我该准备什么,也不知道那一天究竟什么时候会来。
但我明白,不是现在。
有时我甚至会想,人的一生好像白驹过隙,眨眼之间就过去了。我并不急于在这一时半刻与您相认,向您剖白我的真心。
我始终是缓慢的,隐秘的,耐心的。
我想您终究会知道这一切,我们……最不缺时间。
马车入洛阳的那一天,又是一个雪夜。
我远远望见您披着厚厚的斗篷,擎着伞站在城外等候。
那天晚上,您带着冯嫣去了你们的新宅。
在那里也有一间二层的小楼,小楼的后面也有一处假山庭院,冯嫣把她心爱的花草全都搬入了这里,一切都被布置得井井有条。
在那个冬天,你们常常在下雪的夜晚散步。雪落在您的肩上,也落在冯嫣的头顶。
您驾车带着冯嫣游赏洛都周围的山水,带着冯嫣在无人的山涧跳跃飞行,您在山野无人的地方教她幻术,而她在这件事上迅速展现出了连她自己都从未预想过的天赋——这些我都没有亲眼见到,但您不在的时候,冯嫣曾和我提及过一两次。
我能想象到那情景。
但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地为她感到开心。
或许是我的伪装太过浅薄,在那之后,冯嫣便不再与我聊和您有关的事了。
尽管我有些担心她是否已经觉察到了我的秘密,但……我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您带给她的一切欢乐,我绝不觊觎,能够知道您处于同样的欢乐之中,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
我愿意背过身去。
开春,你们开始亲手布置整座庄园。
冯嫣在这件事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执着,对花圃中栽种的花草,假山和客舍的位置……她都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她要将杜鹃和虞美人种在一处,要在假山边上挖出一方池塘……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竟为这样的小事,破天荒地争吵了起来。
起因是关于离小楼不远的一处庭院,您想在边沿处围一道石廊,冯嫣则想种一排密集的竹林,你们互相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
她平日里总是唤您「行贞」,生气的时候会加上姓氏,可真的恼火起来,她连您的名字也不喊,一口一个「魏大人」。
您被这样称呼了好几天,终于还是拗不过,缴械投降了。
这个庄园在你们手中一点一点地挺拔起来,丰富起来。
这是天抚二十四年的春天。
那时,距离她的二十四岁生辰,只剩不到一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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