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嫣写的字,似乎有些多了。”他轻声提示道,“这些谜题的谜底,大都只有两三个字而已。”
“我知道。”冯嫣低声道,“我不是在写他们的谜底。”
魏行贞有些不解。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天色幽晦,日色昏沉)
(东风时来,诸神布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我等待着你啊,忘记了归返)
(岁月渐老,谁又将予我青春华年?)
……
冯嫣搁了笔,将酒笺捧在手中轻轻呵气。
等到纸上墨干,魏行贞看见她将酒笺对折,放进了手边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之中——那是阿嫣今晚拿了一整晚的盒子。
魏行贞有些在意地望着它。
“听戏吧。”冯嫣将锦盒收好,放去一旁,笑着对魏行贞说道。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我避居群山,芳如杜若)
(我饮着石下的清泉,松柏也为我遮阴)
“君思我兮然疑作”
(你也正思念着我吗?我心中……并不确定)
……
戌时以后,两人离了暖熏阁,在洛水边散步。
这一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远天不断有烟火升上夜空,化作一簇一簇的星雨。
魏行贞原本有许多话想问,但他发现冯嫣一整晚似乎都在尝试着鼓起勇气——她显然有什么话要说,却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魏行贞默默等待着,生怕自己不恰当的开口会贸然打乱了冯嫣的阵脚。
黑暗中,冯嫣的脸微微发烫。
即便先前已经把该说的话反复想了千遍万遍,临了还是难以直言……
但不论如何,今夜不能再拖延下去……
一辆马车在经过冯嫣身旁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嫣儿?”
冯嫣一怔,抬起头就望见李氏的脸。
“娘……?”
李氏回头轻轻打了一下冯远道的手,“我就说我没看错嘛……我自己的女儿我能认错?”
“哎呀。”冯远道搓搓手,“我不是说你看错了……”
“那你不让我过来!”
魏行贞和冯嫣向着车中的二老行礼,一番寒暄过后,李氏问两人接下来还要到哪儿去,冯嫣摇了摇头——今夜该逛的街景,该听的乐音,已经都逛遍听遍了。
“那刚好啊,嫣儿上我们的车,和我们一道回去吧。”李氏轻声道。
冯嫣又摇了摇头。
“母亲稍等,我还有些话……要与行贞说。”
她拉着魏行贞的衣袖,走到近旁一颗挂满了许愿绸带的桂花树下。
魏行贞也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阿嫣……”
“让我说吧。”冯嫣抬起头,望着魏行贞的眼睛,“这些天里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开口……事到如今,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做好了与行贞谈及一些事的准备。”
“什么事……?”
冯嫣低下头,将手中的锦盒递出,“但这对你而言,会不会太突然了呢……或许你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考虑要与我说些什么……”
魏行贞接过锦盒,刚要打开,便被冯嫣压住了手背。
“等我走了,再看吧。”
秋日的夜风里,魏行贞满心疑惑地送别了冯嫣与岳父岳母的马车,他再次走到桥头的一处花灯之下,三下五除二地将锦盒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只木雕的狐狸先掉进了他的掌心。
想起冯嫣今晚的种种欲言又止,魏行贞心中突然浮现出某种糟糕的预感。
锦盒的边沿,有一张字条。
那应该就是冯嫣在暖熏阁的时候留下的了吧……
他迅速将字条展开。
魏行贞扫了一眼,觉得脑中嗡地一声炸响,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霎时间都竖了起来。
灯火下,冯嫣的酒笺上写着一行清隽的小字——
「狐狸化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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