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河的一处院落里,小七一个人在屋子里换好了衣服。
纪然给她准备衣服是典型的女子衣裙,小七穿着稍稍有些大。
这衣服看起来很旧,裙摆上的梅花纹也因为长久的水洗而稍稍发白、褪色,但布料的质地却很好,看得出来,这衣服一直都被纪然妥善地保存着。
“你好了吗?”纪然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还在擦头发,”小七声音有些虚弱,“还要一会儿。”
外面传来放碗的声音,“我煮了姜汤,你一会儿也出来喝一点吧。”
“谢谢。”
小七一边回答,一边用纪然给她准备的毛巾轻轻揉搓着自己仍在滴水的发尾。
此刻距离他们上岸,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多时辰。
也不知道是自己金口玉言还是乌鸦嘴,前半夜她在城外,她指着洛水说要是顺流而下就直接到家了,结果后半夜当她把纪然拖上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被冲回了洛阳的东市河道。
那片熟悉的街景几乎立刻给予了小七的勇气。
她拖着纪然去到一处临河的雨棚下,那里几乎是附近唯一的一处干燥之地。
那时纪然心跳和呼吸都很微弱,但小七熟悉水,更熟悉急救,在交替的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之后,纪然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倾盆的大雨中,街道空无一人,两人冒雨返回离此不远的纪然家宅,那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小院,屋舍只有主厅和里屋两个房间,没有专门的厨房。
西角的长檐下架着几个月也不会用上一次的锅碗灶台——大概纪然平时也不大回家吃饭。
在厅中炉火燃起的那一刻,两人终于劫后余生般地松懈下来,眼前一切恍若隔世。
……
此刻,小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纪然的房间。
这辈子除了冯易殊和冯远道的屋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进另一个异性的房间。
而一个人的卧室,又总是不可避免地隐藏着属于这个人的一些秘密。
小七环视了一圈。
很难相信这个一个男孩子的房间,因为一切都收纳得太整齐了……整齐得甚至显得失了一些生气。
大到比小七还要高还要沉的柜子箱子,小到桌上的纸笔书册,一切遵循着某种规则摆放着,就连桌上的桌布,垂落的折角都与布面上的条纹严丝合缝地重合。
……大概是一间会让强迫症患者感到无比舒适的房间吧。
“还没有好吗?”纪然的声音又从外面传来。
由于屋子里实在有些太过安静,他开始担心起小七是不是在里头昏过去了。
小七对纪然反复的催促感到有些莫名,敷衍地答道,“快了,快了。”
等到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她随手将毛巾丢在了一旁的床上。
刚要出门,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很快,她就发现了这种违和感的源头。
她方才随手丢开的毛巾,正以一种与她本人相似的散漫个性懒洋洋地摊挂在纪然折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
另一边,她刚换下来的湿衣服则以一种团在一起的抹布形态,在一旁纤尘不染的地面堆叠。
……还渗了一地的水渍。
小七喉咙动了动,忽然无由来地觉得有点心虚。
仿佛就这么一瞬间,这屋子里的每一件陈设都瞪着自己,并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个“把东西收拾整齐了再走!”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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