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然看着女巫萤,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
倘若流淌在她身上的血也有这小小雌虫一半的凶戾,大概就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冯易殊笑了一声,“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
“这算什么,”纪然低声道,“人间的花样,只会比这更多。”
……
“要不是亲眼得见、亲身体会,我是绝不会相信世上有人的医术,能像梅先生这样精湛。”
黄昏的祭陵大殿中,年迈的长公主坐在离孙幼微最近的案席上,她望着跪坐在大殿斜侧的瑕盈,目光中满是赞许。
“你先前说,你的师父是谁?”长公主问道。
“尊师是太医院的程辕。”
长公主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感叹,“原来是程老太医的高足,难怪,难怪……梅先生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瑕盈看了近旁的冯嫣一眼,“还要多谢公子举荐。”
冯嫣微笑,“我怎好贪功,是梅先生医术高超,又怀有一颗仁心,我洛阳有您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医官,真可谓是一件幸事。”
瑕盈静静地望着冯嫣——他左臂上的约束印此刻热得发烫。
从黄昏入殿面圣以后,冯嫣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激起了约束印的反应。
这几乎让他忍不住想笑。
这个女人啊……
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实话。
“阿嫣有功。”孙幼微笑着道,“你与梅十二,朕都要赏。”
皇帝望了一眼殿门,看向近旁的浮光,“魏行贞和杜嘲风呢?”
“回陛下,下午杜天师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动,所以拉着魏大人一道巡山去了。”
孙幼微稍稍有些诧异,“杜嘲风要巡山就去巡,拉着魏行贞做什么?”
一旁冯嫣笑起来,“因为行贞之前在岱宗山长大,对这里一草一木都熟悉……杜天师大概是想给自己找个得力一些的帮手吧。”
孙幼微笑着呵了一声? “他架子倒大? 找帮手找到朕的凤阁里来了。”
“陛下看,今天的晚膳还要等他们吗?”浮光问道。
“等杜嘲风这个神出鬼没的天师回来? 我们今晚就不必吃了? ”孙幼微笑道,“开宴吧? 不必等了。”
于是无数身着素衣的宫人鱼贯而入,今日席间所坐? 大都是深受孙幼微恩宠之人? 已近乎是家宴,殷时韫与岑灵雎也在其中。
今日立冬,又逢祭祀,夜间的斋饭是全素宴? 许多人都暗暗望着梅十二? 心中不免感叹,凭着冯嫣这样的强风,这个年轻医官大概是要从此平步青云了。
人们不时将话茬抛给他,大都是问自己或身边的亲眷朋友身体遇到了怎样怎样的问题,请教梅先生这是什么缘故? 有些梅十二当场给了些建议,有些则是约了时间登门面诊。
殿外的夜一点点深了? 瑕盈看见冯嫣静静地望着门外夜色,一语不发。
她应该是在熬着她的时辰? 瑕盈想着,这样的场合? 她不会觉得舒服。
临近戌时? 冯嫣起身去到孙幼微身旁? 两人之间低语了几句,而后孙幼微点了点头。
有人在这时向瑕盈祝酒,他举杯起身,余光始终追随冯嫣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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