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的不对等,实力的不对等,熊槐原本的伪装在赵光义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他可以随随便便杀死熊槐,而熊槐根本不敢试探真假。
“微臣当日与游太医两人负责检测酒菜,在酒壶底部发现了仿佛食盐一样的颗粒,还没有融化。游太医慎重,只沾了少许试味,微臣因为第一次没有查出味道,第二次就喝了一口壶中的酒。
微臣与中书令不同,只是喝了少许,并无大碍。一直到过年,难免贪杯了几次,可是随后发觉身体有些不妥当。”
“可是心慌,胸闷,喘不过气?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心跳如雷,脑袋里面仿佛雷声阵阵?”
“微臣没有中书令这般严重,只是略有不适,反倒是房事近来寡淡了许多。”
赵光义一拍书桌,脸上露出了惨笑。“你只是寡淡,我却有数月都不曾房事了……”
不仅不能房事,小便不畅,甚至尿不出来,每次方便,比打一次仗还要辛苦。
果真是中毒,不是患病啊!
这一刻,他恨不得让整个世界毁灭给他陪葬!
熊槐宽慰道:“微臣与中书令病症有轻有重,微臣用的方子,也跟中书令一样,并无不同。如今已经大有改善,中书令若坚持服用,今后定当会越来越好。”
可惜的是,他的劝说不仅缓和赵光义的情绪,反而火上浇油。
赵光义本来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
他自幼聪明伶俐,深得其母喜欢,赵匡胤当皇帝之前,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给他,先依着他,否则赵母的擀面杖就会砸过来。
他的一生没有遭受半点挫折,也养成了他自大,傲慢的心理。
可是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连报复的机会都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看到赵光义垂首不语,就连熊槐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许久,才见赵光义吐了一口气,道:“郭山,安排马车送熊太医回去……”
门口的郭山喏了一声,又不见人影。
“多谢中书令,微臣定当守口如瓶。”欣喜若狂的熊槐连药箱都不敢去拿,转身就走。
“药箱拿走,眼泪擦干净。”赵光义抬起头来,望着熊槐露出一丝冷笑。“你敢说吗?说出来就是死!”
熊槐不敢接话,拎起了药箱,退到门口,又鞠了一躬才敢小心翼翼离开。
房间里面又安静了下来,陈平觉得浑身难受,轻轻喊道:“中书令……这就完了?”
赵光义惨笑道:“我倒是想要杀了他,但杀了他,岂不是引发了怀疑……陈平……”
“属下在。”
“你跟了我九年了吧?”
陈平立即单膝跪拜抱拳。“当初不是中书令将属下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属下怕是早就成灰了。如今属下有了两个儿子,中书令就是要了属下这条命,也毫不犹豫。”
“起来说话。我知道你胸有丘壑,不是蠢材。这件事你怎么看?”
陈平起身,转身先看了看屋外,让内侍站远一些。然后打开门窗,注意着外面。
“若中书令真是中秋之夜中毒,怕不是跟官家……有干系。”
赵光义摇了摇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他都让着我,哪怕是厌了我,也不会想要我的命。最多,只会让我离开开封府……”
“那就是二哥儿。”
赵光义急促地喘了一阵,呼吸才又逐渐平息下来。“为何是他?”
“这要看中书令不行了,谁得到最大的好处,就看出来了。”
赵光义长舒了一口气,又捂着胸口靠在身边的案几上。“是啊,要什么证据,谁落最大好处,谁就值得怀疑。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干呢?从小到大,我可从没对不起他过。为了那个位置吗?他才十五岁,去年更是才十四岁,知道什么?”
陈平道:“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自作主张?”
赵光义叹息了一声,轻声道:“我没考虑这个,我只在想,如果是二哥儿动手,那官家到底知不知道……”
“所以中书令才留了熊槐一条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赵光义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可是我却成了这个鬼样子!以前我一个能打十个,现在一个书生就能把我推倒!
我的机会不多,必须要抓住机会,才能拖着他跟我同进地狱。我要忍……”
他又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苍凉,那么凄惨。“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已经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他会为了我,对付自己的儿子吗?”
陈平又单膝跪拜道:“中书令,属下这条命就是你的,你怎么说,属下就怎么做。只望中书令给我一晚时间,我安排了老婆带着孩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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