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灯光,徐徐暗淡下来,最后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聚光灯笼罩在罗南身上。
空气,依旧正在燃烧,耳边能够捕捉到噼里啪啦的声响,血液的涌动持续不断地撞击在耳膜之上,但世界却渐渐陷入黑暗的包围,就好像潮水吞噬一般,持续不断地侵略、蚕食、占领,最后称霸。
就连那一盏聚光灯也隐隐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岌岌可危地似乎处于崩溃破碎边缘,至暗时刻悄然来临。
喧嚣沉淀,热浪降温,躁动平复。整个老铁匠酒吧里的观众们都悄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舞台。
极致的黑暗,极致的安静,却压抑着极致的雀跃和激动,就如同世界毁灭之前般,心神刹那凝滞下来。
没有伴奏地,罗南就这样轻声哼唱起来,“嗯……嗯嗯嗯……”如同小提琴拉动的夜曲般悠扬婉转地响动着,悄然盛开绽放,脆弱敏感的情绪就这样一点一点扩散开来,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带着极致的温柔。
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闭上眼睛捕捉空气里的那些许情绪,但张开手掌,却只能感受到一阵虚无的空气,内心深处空落落的寂寥就这样缓缓沉淀,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至暗时刻正在将自己缓缓吞噬毁灭。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有时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注1)
近乎呢喃细语般的清唱,带着些许试探,悄悄地展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伤口,只有借助黑暗的掩饰才能够鼓起勇气展示出来的脆弱,缠绕在声音里的痛苦与挣扎就这样拉拽着脚踝,缓缓往下坠落。
一句“帮帮我”,却泄漏了太多太多的伤痕。
无助而狼狈。痛苦却倔强。
声音里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细腻,一个停顿一个转折一个上扬,每个细节都是如此美妙动人,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将五味杂陈的情绪诉说出来。
没有配乐没有灯光也没有修饰,就只有一个人和一把声音,静静地用旋律诉说着情感,错杂的滋味悄悄翻涌上来,似乎能够清晰看到灯光投射在脸庞之上映照出来的稀疏阴影,微微颤抖的睫毛泄漏出内心的不安,宛若轻轻震动的蝴蝶翅膀。
悄悄地,放缓呼吸、放轻动作,唯恐自己的声响可能惊动那只“蝴蝶”,最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忘记呼吸,所有精力和焦点全部都维系在了罗南的身上,仿佛黑洞一般,将全场所有视线全部都吸引过去。
没有人能够例外。
呼。
轻轻地,罗南就这样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似乎也浑然天成地与旋律融为一体,成为音乐的一部分。
邓肯没有办法控制地身体微微前倾,只是想要靠近舞台一些,再靠近一些——
再次意外欣赏到乐队演出的喜悦和乐队表演即将结束的悲伤形成强烈反差,凌晨时分半梦半醒的大脑已经彻底脱缰,大起大落的情绪就开始肆意横冲直撞起来,然后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演唱一起下坠。
清亮厚重的吉他弦音响起,袅袅余音激起阵阵涟漪,与罗南的嗓音完美缠绕在一起,清澈透亮的歌声此时带上了些许磁性,就好像萦绕在指尖的香烟气息一般,看不见却客观存在,淡淡的烟草气息召唤出相关的记忆,然后就徐徐落在胸口,浅浅的温暖,却几乎要烫伤胸膛。
“平躺在浴室地板上,内心一片荒芜,不安与浮躁的情绪将我吞噬,随便给我一点什么,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鼓点,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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