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意是一直盼望着眉昆界来人的,也一直相信,便是她无故失踪,以凌霄宗的实力,定能猜到她在何处。
但她没想到这么快。
看到连外的来信中提到这次来的人都是哪些。
机敏如她岂会看不出来,这一次这几位能来,还真是非常不容易。
想必,如今眉昆界那儿的修士联盟该是怨怪凌霄宗的不识时务和不合群吧。
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些人如何,凌霄宗早就不对他们抱有希望。
更不在乎他们想法如何。
连意微微闭了闭眼,仿佛看到自家师叔是怎么趾高气昂的“通知”修士联盟,他们要来半界的。
她笑了笑,心中一松。
连意却是一愣,半晌,摇摇头,心中最后那点子不爽也消散了。
自连意藤妖的身份被魔主使手段暴露在人前,连意其实也陷入到极度的不爽之中。
自己的情绪可排解,也确实认为自己排解干净了。
但那排山倒海的失望,她压也压了,只是到底在很偶然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么一丝来。
她也会想,藤仙连意殚精竭虑,以生命为代价,保下广眉星域。
若是她能未卜先知,几万年后,她再次归来,看到这些人却只想着自己,并不珍惜她和谨朱他们用命保下的家园。
都到了如此危急的时刻了,魔祸就在眼前,稍有不慎那就是倾覆之祸,这些人整日并不忧愁。
甚至还将她视为异类?
面对此间种种,她是否会后悔?
连意知道如此想很没有道理,世上没有如果,做便做下了,便是后悔又有何用?
可她内心深处,有些莫名胆怯,不敢扪心自问,这么做,值得吗?
她生来肆意又妄为,可她到底和人类在一起待久了,似乎也沾染了人的多思和愁绪。
其实她心境练达,该是早已看破自己那一丝负面情绪的由来。
不过就是不满和失望积累到一定的程度爆发了而已。
她觉得她可以彻底压下去,但她心中难得有一丝不愿,而她便选择顺遂本心了。
她偏要留着那么一丝折磨自己,或许也是提醒着自己。
她有时候想起,觉得留着也挺好的。
人到底是感性的,若是长期压着,难免心境磨损,不若就这么缓缓的释放着,也好过憋出问题来。
于是,这一丝丝若有似无的不爽便就留下了。
今日,她看了宗内来信,从连外的来信中,扑面而来的就是满满的关心和信任。
她那一丝丝的不爽快,猛然就跟被刀刃齐刷刷的给连着根挖跑了。
她猛然一晒,抬头望天,天色还没黑,那夕阳西下,红彤彤的,看起来像沙沙流油的咸蛋黄。
她突然又笑了,真是杞人忧天的紧。
怎么会后悔了,便是今生的自己,知道了这一切,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依然会殚精竭虑,做出相似的选择。
便是在这邪魔之地,乌烟瘴气的厉害,可是太阳依然升起,青山依然美丽。
有谁,能愿意放弃自己的家园呢?
从前到后,她连意做事不过求个问心无愧,哪里需要那些个不相干的人来肯定她。
她可真是魔怔了。
便是为着亲朋好友,为着她瞧见的芸芸众生的努力,她也不会放弃。
想通以后,她心境越发舒朗。
却陡然间,眉毛一挑,心中却升起警惕来。
连意细细思索片刻,才长吁一口气。
她原本是还有一丝那样的情绪,她自己心中自以为很清楚,却忽略了一点,这种情绪贸然涌现这件事已经极少出现了。
若不是今日看信,有感而发,她最近频繁遇到魔主的事,心中一直绷着一根谨慎的弦,自己原本就敏锐一些,她便忽略了。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任由着那情绪壮大了。
这半年,那原本只有一丝的不满居然变得丝丝缕缕多了起来。
连意才恍然发现,原本忙起来三五个月都想不起来一回的不爽情绪,这几个月倒是月月想起,似乎到了最近一旬总能想起来一两次。
是太闲了?当然不是!
只能说,魔魅真是无处不在。
如今看来,还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有这种变化,连意也大致能排查出原因。
定是这些日子,她每日和那些邪魔的法宝等物打交道。
原本,这些从乙火界的邪魔、鬼女、还有其他邪魔身上收缴来的魔物于她压根没用。
她便全部封印了,也就不影响她什么。
这会子,日日需要在那“摸奖”的箱子里放这些东西,需要解了封印,难免就有了接触。
仅仅是这般,如她这样的心境都能渗透,也无怪乎其他人了。
想通这事,倒是让连意心中更迫切起来。
扬魔宗的坊市待久了,倒也和周边混熟了。
每日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坊市中,底层的修士也是最多的。
许多人都是如当年的花小朵,或者如四林思箬这般,身不由己,甚至是被害的。
邪魔就是邪魔,除了十恶不赦的自动来投,他们为了壮大自身,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许多人便是想挣脱,也早就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
连意脑中一帧帧闪过这些人的身影。
回头,她还要想想法子,好好研究一番如何用封印术封住魔种,再把它取出来。
或者还有什么法子救其中一些被迫者脱离邪魔的掌控才好。
杀邪魔是杀不完的,那魔种能滋养壮大,只要广眉星域有人,人有七情六欲,魔种就有生存的土壤。
想要阻止魔种滋长成邪魔,就要找到彻底灭杀它的办法。
连意叹了口气,神色颇有认命的意味。
当真是棘手的事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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