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自然坐在牛伯身边,而孙猴子立在张力背后。
张力不是个拖沓的人,几句寒暄话一过,他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主题。
“大伙儿都看见了,这些天,西行的队伍开始多起来了,咱们自然不能落后……我让猴子去观察了几天,发现出关的队伍规模都不大,我寻思着,咱们队伍开销大,要出关的话,得保一只大的商队才行,不过得胜堡这块地,大的商队看不上眼,要雇佣人的话,也不会把心思放到咱们这……”
顿了顿,张力见底下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所以,咱们还得再等,我明天会带些弟兄去凉州州府,一来是寻找些机会,看能不能碰到大主顾,二来嘛,咱们过冬前带回来的剩余香料和在那边得到的马匹、皮革,得趁这个时候卖出去,凉州的商人多,买得起。”
他这么一解释,大伙儿都肯定的点头,显然觉得很有道理……事实上,他们这只队伍的开销并不宽裕,急需将手头的香料、皮革套现。特别是从吐蕃游骑手中“讨要”来的马,张力为了将它们买个好价钱,特地用上好的草料细细喂养着,一个冬天下来养的膘肥体键,就算与年初从西域带回来的好马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在关键时刻张力一直是独断专行外,其余时间,他基本上会把自己的想法对大伙儿和盘托出,让大家一起来讨论……刀客们对他这套作法习以为常,所以,当他话音一落下,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各式各样的方言夹杂在大堂里,刀客们嗓门又大,一时间人声鼎沸,震得石头耳朵都快发麻了。
一阵吐沫横飞后,刀客们的声音开始变小,石头这才听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约莫听了几句话后,他惊讶的发现,弟兄们居然持有不同两种意见。
一种是许驼子为代表的,主张双管齐下,将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地接活,立刻出关,另一部分去凉州延揽生意,这样不耽搁时间。
而以牛伯为代表的另一部分人反对将队伍分开,理由是本来人就少,再要分开,根本形不成保卫商队的力量,那些大主顾也看不上这么少的人。
石头觉得这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他心中犹豫不定,抬眼偷偷瞄了张力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嘴角隐隐含着笑意,显然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带到两边的人都安静下来,张力这才轻轻咳嗽一声,把大伙儿的注意力拉回来,然后冲着孙猴子一颔首,后者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在大伙儿疑惑的目光中抖擞开来。
纸上写的是什么?刀客们纷纷在小声的猜测着。
孙猴子见大伙儿都盯着自己看,莞尔一笑,洋洋洒洒的念出声来。
这竟然是一封信……
石头不识字,明日里听别人说的都是流水话,也好理解,可是眼下孙猴子念的信却有些古怪,四六骈文写成,读起来颇有气势,可是他一句也听不懂。
无奈之下,他只能压低了声音,凑到牛伯身边,悄悄的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牛伯被他一打岔,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几眼,最终还是解释起来。
原来,这封信是一个李姓商人写给张力的,前几年,他的商队在张力的护卫下,几次西行出关都平安的返回了,因此他对张力非常信任,这一次,也想请张力带着弟兄们前去护卫,他在信中许以了优厚的报酬,足见相当有诚意。
牛伯在解释完后,当然不忘奚落石头几句,要他平日里有空多读点书,石头自然是一笑了之。
这空档里,孙猴子已经把一封信读完,张力这才接过他的话头,压低声音说道,“这李良虽然名声不显,但是身份并不简单……他出的货很杂,有些连长安地面上都买不到。我们也算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人,可是对他的来历却不甚知晓……前几日他写信给我,我寻思着,这买卖,还是可以接下的,所以才想去凉州城转一圈,一来与他谈谈细节,而来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主顾。”
他话中有话,似乎对这李良有些防备心理,石头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不直接说出去凉州的目的,而是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等到弟兄们都争论完了才说。
这李良是做大买卖的人,张力要是接了这单活,肯定不能再借其他的商队,他这次去凉州,一来一回起码要四五天的时间,要是生意没谈成,平白耽搁了接活的功夫……这种情况,恰好把许驼子和牛伯的顾忌都包含了。
刀客们听到张力的话,觉得有道理,对李良在信中许以的优厚条件也不再那么心动,纷纷表示随张力的安排就是……
三天后,石头随着张力一起,来到了凉州城。
凉州,自古以来就是西北军事重镇,从汉代开始,这里就作为抵御异族入侵的重要屏障,到了大唐时代,凉州更是控制卡住吐蕃和突厥的一把枷锁,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两个大唐的宿敌,想要染指长安,必然得攻克凉州,否则整个后防补给线都暴露在大唐边军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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