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是掌灯十分才到了王丞相府里,两人屏退左右在书房密谈。
王丞相开门见山便说了,这次北魏和羌人联合夹击大梁,虽情势危急,但未尝也不是个机会。
然而还没等王丞相把他之后的计划说出来,二皇子已经颓然道:“舅舅,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和老五争了。论起胸襟和才智,我确实不如他。上次他让韩十一去提醒我们防疫,便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灾区百姓。在百姓利益面前,他放弃与我相争,而如今国有战事,我却还要利用战事来对付他?在大义上,我就已经输了一局!”
王丞相望着二皇子,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道:“你不争?你这个时候不争了?你觉得陈延易登基后会放过你吗?会放过咱们吗?”
二皇子真的累了,他闭上了眼睛,“若我肯做个闲王,远远地就藩,不再起异心,老五他应该不会……”
王丞相此时已不复初时的激动,他深谙要劝服二皇子就要彻底打消他的退路。于是叹道:“陈延易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幼心狠手辣出手果决,当初楚后是怎么死的,他心里一直存着心结,当今皇后荣宠二十年,难道陈延易会容她平平安安做太后?到时你要如何应对?”
王皇后是二皇子生母,她与元皇后楚氏可以说是斗了一辈子,元皇后早逝要说与她没有一点关系,怕是天下人都不信。五皇子是元皇后嫡子,他登基后会如何处置王皇后?能让她安尊太后之位?五皇子从来不把王皇后放在眼里,自幼既如此,现在亦如此,将来难道会有所改变?二皇子如何能不明白,于是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没有退路,他只能与五皇子相争到底,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二皇子最终还是默许了王丞相的谋划,然而他离开时是颓然的,带着无可恋的萧索。进无路,退无路,又无立足境,便是他此时的痛楚。
王丞相并不比二皇子好过。他刚送走了二皇子,侍卫便来急报,说二公子打伤了护卫,抢了匹快马奔城门去了。
襄助二十多年的外甥已经有放弃争夺大宝之心,儿子又一心迷上了韩家的小子。北魏起兵,这是个契机,不仅是能搬回一局,说不定还能彻底扭转乾坤,偏偏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成器!王丞相自认半辈子运筹帷幄,不落人后,为什么外甥和儿子都不像他呢!他懊恼地派人去追王仲钰,万不能让他追上韩十一。
王丞相的担心是多余的,韩十一此时已经快马奔出了三十多里。只是韩府里乱成了一团。韩十一连夜启程,根本没管府里这一众“妻妾”。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得知世子奔赴了北境,身边只带了那两个通房丫头金子银子,顿时心思各异。
心思活络者像白月茹和刘珍儿,是要等北境战局有个结果再表面态度的。若是大胜,那便安详韩家富贵,若是战败了,再想退路不迟。至于跟去北境,她们可没想过去那战乱之地。
而芸儿把韩十一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又是她认定的良人,誓要生死相随的。如今见韩十一只带了金子银子回北境,顿觉自己被抛弃了,先是痛哭了一回,接着便要管家备马车,她要跟去北境伺候世子。韩府的管家好一番劝解,认定她此去会给世子增添负累,才让芸儿打消了这念头。
再说王仲钰,他自从历城回来后,就一直被家里关了起来。北境的消息还是廖吉昌带给他的,他当即让廖吉昌帮忙,两人设计联手制住了看守他的护卫,夺了匹快马直奔韩府。到了韩府方知韩十一天没亮就出城了,他便连忙策马去追。
王仲钰快马沿官道追去,想着韩十一初来京城时,正是去年年初,这一年半时间竟过得飞快,他还没来得及回味,已是分离时节。
直到午时,酷热下人和马都汗流浃背,到了一处驿站换马,问过驿站的守兵才知道韩十一已经带人过去了两个时辰,竟是追不上了。
烈阳下王仲钰望着北境的方向,想着似乎从来没有机会把自己所思所想明白说与韩十一,如今却眼看人隔天涯。自己若是就此奔赴北境,韩十一会不会收留他?亦或韩大将军会把他当做王家派去掣肘韩家军之人吧?
还没等王仲钰想得明白,王家的追兵已经到了,带队的是王丞相亲信护卫,黑着脸不容质疑地请二公子即刻回府,明白表达王相交代过了,二公子若有异议,便出手擒拿。
王仲钰没有心力与他们计较,他感觉周遭一派荒芜。刚要打马回程,却见官道上五皇子带着一队亲卫策马奔来。在王仲钰面前勒住缰绳。
五皇子请旨去支援北境,却最终被派去了西境抗敌。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于国家于朝廷这都是最合理的安排,大义面前,他无从拒绝,然而却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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