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打开脂粉盒子,舒蕾动作娴熟地就替李侧福晋敷上了——不着胭脂,只是将肤色修饰得苍白了一些。
果然看起来有了五分病容。
听着外面扑通扑通,一路跪倒,奴才请安的声音,李氏怕来不及,匆匆夺过舒蕾手中的脂粉盒子,向枕头下一塞,哧溜盖上了被子,双目紧闭,眉头拧着。
一副极其难受的样子。
脚步声越走越近。
李氏眯着眼,刚想将眼皮撩起一条缝,却听面前一个平和的声音轻柔地问道:“给侧福晋的药可煎好了么?”
……怎么是福晋!
李氏骤然睁开眼,果然见乌拉那拉氏着了一身兰花紫色的旗装常服,发髻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露出光洁高阔的脑门。
发髻上压着一只金银底托翠鸟羽毛金葫芦蝠簪一块,不多修饰,通身都是嫡福晋的气派。
奴才们垂眉敛首,扶着乌拉那拉氏在紫檀木椅子上坐下,五六个婢女在她身后一字排开,连这屋子里都显得拥挤了。
李氏怔了半晌,微微撇过脸去,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乌拉那拉氏看在眼里,只做不知,也不动怒,倒是旁边的华蔻有些不平,但这位李侧福晋一向如此,福晋又是个退让包容,万事只求和气的性子。
如此也不是第一次了。
李氏懒洋洋地将被子向上提了提,哼哼唧唧地从鼻子里出气道:“请福晋恕罪,妾身身子不适,怕是没法起来给福晋请安了……”
乌拉那拉氏接上她的话头,柔声道:“不必,你身子要紧,好好躺着才是。”
她俯身上前,先伸出手探了探李侧福晋额头的温度,这才道:“刚才我在院里遇见了大夫出去,说妹妹这是思虑过多,加上天气转热,并没什么大碍,妹妹且放宽心,莫要自己将自己吓病了。”
李氏继续哼哼唧唧:“福晋,妾身实在是难受的紧……胸口不是一般地憋闷,头也痛……”
福晋闻言,抬起头,转头对身边婢女正色道:“再遣人去瞧瞧,看看四爷到哪儿了?”
婢女应了,刚刚吩咐了个小丫头,还没转身,外面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一片擦擦打袖子请安的声音。
四阿哥终于来了。
李侧福晋倏然闭嘴,只是惨白着一张小脸,微微转头,将脸埋在枕头里,似乎下一秒就要随时晕厥过去的样子。
四阿哥走进来,福晋起身行礼。
因为身份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也只是浅浅一福,沉声道:“四爷别着急——方才已经问了大夫了,李妹妹并无大碍,只不过思虑过多伤神,想来妹妹年纪还小,妇人有孕,身子不适,难免惧怕。胡思乱想反而将自己吓倒了,也是有的。”
乌拉那拉氏说到这儿,想到李侧福晋已经是第二胎了,用“惧怕”一词来形容,也未必妥当。
她话头微微一滞,随即不多做停留,轻描淡写地带过道:“府里的姐妹有孕,理该是妾身这个嫡福晋照看着,妾身也想好了,往后直到生产,定然经常过来探看李妹妹,请四爷放心。”
四阿哥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李氏在枕头上,听着听着就急得冒汗了。
好你个乌拉那拉氏!三言两语,将局面安排得明明白白——倘若她真的经常过来探看自己,那四爷就更难来了!
想到这儿,李氏心急如焚,从被子里颤抖着伸出手向四阿哥,又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的肚子,颤声道:“四爷……您总算是来了!妾身一直而等着您,等得好苦哪!”
四阿哥一撩衣裳下摆,在床头坐下,沉声道:“别着急,放宽心——先好好躺着。有什么需要,便对福晋说。”
乌拉那拉氏站在旁边,闻言柔声道:“是啊!妹妹也是做额娘的人了,这般娇娇地撒小孩子脾气,可不叫奴才们看了笑话!好了好了,一会儿药煎好了,妹妹趁热喝了药,再进点粥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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