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靖王府,刚入府青衣便吩咐厨房去传膳,想起自己还有事情要调查,便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阿奴和七王爷说告辞。七王爷看了一眼阿奴,心想青衣这小子总算知趣了一回。
入夜的靖王府,昙花又相继开放。
花卿步履轻盈地走在前面,七王爷在她身后尾随,花卿转过身来的那瞬,七王爷愣了一下。
“七王爷,我,我想和你说件事。”
七王爷有点意外,他心想,阿奴竟然有除了吃以外的事?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便以为她有什么难处,想要求助于他,于是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我阿娘来扶桑了,今天早上我们见了面。我可能过不了几天,就要走了,和我阿娘回南疆。”
七王爷愕然,他身旁的昙花稍纵即逝,已然凋谢。七王爷心想,阿奴的阿娘来了扶桑?阿奴的阿娘到底是什么人?要知道,中原和扶桑相距好几千里,中途高山荒漠无数,蕴含的凶险便是无数,她的阿娘竟然能寻她寻到这来?
看来,阿奴的阿娘并非寻常女子。
想到此,他眉头微蹙,心里隐隐觉得,阿奴之所以遭追杀,兴许和她的背景有关,可阿奴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纯真女子模样,要么就是她阿娘将她保护得太好,要么就是阿奴自己连自己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花卿看七王爷不是很高兴的模样,不禁心软了些。柔声道:
“七王爷,能在扶桑遇见你,是阿奴这辈子的幸事。阿奴没什么朋友,来到扶桑,一直受你照顾,阿奴也没什么好赠与你的。”
说完她便从绣袋里翻出了几瓶药膏,搁到七王爷手心里。
“这是我这段时间以来研制的药膏。虽然你身边有乌蛇军,也有杜青衣守护,可是我还是想给你一些防身用的药膏。你可不要说我这是在咒你哦,我心里可是期盼七王爷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我只是,怕你被有心之人伤害到了,毕竟,我来这里也受过不少伤,还是你帮我挡着的。”
七王爷的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现出一抹柔光,他心里很酸很涩,酸涩的是,他的阿奴这是在和她话别吗?可是心里又泛起一丝丝甜,因为他的阿奴,说这些话,是在关心他吗?
“这玉瓶装的是解毒丸,只要不是特别要命的毒,你只要吞一颗,都可以保你无恙。这白瓶装的是毒粉,往空中抛洒,粉末一旦被人吸入,人就会四肢无力,动弹不得。这......”
花卿尚未说完,七王爷的心里已经溃不成军。他心想,她果然是来和自己告别的,七王爷眸子里的光影渐渐黯沉了下去。一闭眼,那没有彩色的黑白二十年回忆便接踵而至。
阿奴真的要走了吗?阿奴走了他又要过起以往的生活了,他不想要怎么办?可是阿奴能不走吗?阿奴曾心心念念地要回南疆,甚至不要命地往铁岭营去查看疫者,目的不就是想要表现好了好找个借口让太子萧湛送她回南疆吗?
花卿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可是七王爷看着她,那小小的人儿,今天仍穿着一身的绯衣,裙裾和发丝随着夜风清扬。她那如猫眼般又大亮的双眸熠熠生辉,她嘴角的笑容足以将漫天的星河都覆盖起来,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风采。
就是这么一个可人儿,来到他的身边,虽然每天只会不停地吃,每天不停地给他闯祸,每天让他提心吊胆,可却还是给他黑白的人生增添了一抹最亮的水彩颜色。他伸出了臂弯,可是那拥抱还没到她身上,便变成了一只捏着他衣角的手,带着她去了膳厅。
他很想抱抱她,他还记得她身上如雨后清荷的淡淡馨香,那是比世间任何香味都要好闻的清香,可是不属于他,他也不敢染指。
那些发生在他脑海中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放场景,到了此刻,却再也没有叫嚣了。
花卿看着一直默默不说话的七王爷,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对劲。因为以前七王爷即便不说话, 可是给人是那种和煦温暖的感觉,可如今,她隐隐觉得他似乎心中有郁结。难道,是因为潜山和晚舟丧命的事,想到此,她心下亦十分沉重。
“七王爷,潜山和晚舟的事,我很抱歉。”
说完之后花卿心里更加沉重了,七王爷听后,看花卿连菜都没夹,吃不下饭的模样心里又软了几分。他的小阿奴,一直都是良善之辈,亲眼看到潜山和晚舟两人当场为她送命,她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如今在自责吧?
七王爷拿起公筷,给花卿布菜,又拿了个小碗,给她盛了碗她喜欢的莲子羹。
花卿的眼睛不禁湿润了。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会悲伤。也许是因为潜山和晚舟的死?也许是因为像七王爷这般的人她往后遇不到了?她本想开口邀请七王爷去南疆做客,只是,她也知道,扶桑的皇室子弟,除非是分封出去,镇守外地。否则留京的,成年以后一律不准离国,便没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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