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很大,无数年前,那时夏国还未统一人间,有一道士骑马南起酆都向北而行,穿过蜀中云国,又越过江南吴越之地,进入中原,走过洛阳,再去燕云,而后进入雪原,一共历时十年,尽管他每过一地都会停留几日,那马也是老马,可某种意义上也佐证了人间的大。
飞舟破云而行很快,是道士骑马速度的百倍之多,但也不可能在一日之际就到达洛阳。
入夜,许是离地面很远的原故,夜幕上的星辰显得极是清晰,看久了,容易让人生出想要伸手将之摘下的感觉。
屠从梦坐在船尖,像是垂钓的渔夫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话在当了水月峰首座后就变得很少,刚好叶白与姚丹雪的话也很少,使得在飞舟离开听剑后便只有微弱罡风嗖嗖的声音。
魏才良很是随意地躺在舟上,有些烦闷,原因自然是他好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而他也不知该怎么与舟上三人说话,从梦师叔的性格与辈份摆在那里,姚师妹很难让人接近,而登仙峰那位,在出了蜀地后便一直在闭目修行。
不知过去多久,隐隐有水声自舟下传来,他直起身子扒在舟侧栏杆上向下看去,只见一条河流在群山间而行,河面狭小,迂回曲折,声势因此显得峥嵘。
也许是今日明月正圆,月华如覆水般洒在人间,那河在地上就像是一条隐隐流有萤光的玉带,涛浪似乎内敛,随着飞舟自夜幕趟过,宛如在天外宫阙间起舞翩翩的神女。
屠从梦起身,将飞舟停在夜空,扭身看向三人,轻咳几声后说道:“你们先在舟上等候,我去看望下故人。”说完,她也未等几人回话,一身素色华服闪动,跳下了飞舟。
叶白自修行中醒神,听着水声,心道原来是到了这里,怪不得从梦要下去探望故人。
魏才良不解,看向一边站起身子的姚丹雪,问道:“姚师妹,屠师叔在洛水还有故人?”
姚丹雪想了想,说道:“师父在未入楼前,家似乎就在附近,许是有吧。”
魏才良点点头,正想再问些话好别让舟上死气沉沉,结果姚丹雪在说完后又是坐下闭眼修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看向叶白,发现叶白正在看着洛水,便走过去道:“看见洛水,便已是入了中原地界,师叔是洛阳人,现在怕是近乡情怯吧?”
叶白道:“倒也不是,只是看着这里,想到了很多事情。”
魏才良这时也向着舟下看去,不知为何,水声消敛,河面荧光更甚从前,它仿佛活了过来。
“一百六十年前,九幽入侵人间,三百神通境鬼族虏二十万百姓于洛水畔欲要赶尽杀绝,天阳师祖大怒,御剑横空飞来,以剑火将鬼族三百众焚烧五日成灰,然师祖也因此招来了登楼大劫,不得不仓促之下选择登楼,最后坐化于劫难之中。”
凌霄剑在听着魏才良叙述无数年前那件发生在洛水畔的事情,剑身轻晃,有悲凉剑吟传出,似是孩童心伤哭啼。
魏才良恍然,这时他才想起,当年天阳祖师的佩剑正是凌霄。
叶白将手轻轻放在凌霄剑柄上,说道:“以他资质修为,或可登楼,只是光心系眼前人间,明知这是九幽的阳谋,却非要入局,有些愚了。”
魏才良若有所思,然而刚刚坐下修行还未怎么入定的姚丹雪却是起身,看向叶白冷声问道:“师祖心系百姓,如何能够被称为愚?”
叶白有些异色地看了一眼姚丹雪,没有辩解,此时说师兄愚,还是对师兄当年丢下自己和五个小娃抱有怨气,自己也愚,不然后来怎么一人去九幽下面杀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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