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陈歌平放到了床上,沉沉地看着走了进来的老大夫,“请大夫替我夫人诊治。”
老大夫是被那群兵蛋子一路扯着跑过来的,就差把他绑了扛着走了,这时候气还没喘匀呢。
只是被魏远这么看着,他也不敢说让他先喘一喘气,苦着脸走上前替陈歌详细查看了一下情况,轻咳一声道:“老夫可以用针灸快速缓解夫人的症状,只是,需要把夫人的右腿膝盖露出来。
若是燕侯和燕侯夫人觉得不妥,老夫可以开一副药,让人去煎了让夫人服下,只是,时间会久一些。”
他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一般这些权贵人家的女子,就诊时都是避嫌得厉害的,虽说大楚较前朝开放了许多,女子面见男子时不一定要遮掩面容,但诊治时还是很受限制,很多法子都不能用,例如这针灸。
所以,他最怕给这些权贵人家的女子诊治,大夫间也流传着宁治十个男病患,不治一个女病患的话语。
很多权贵人家的女子,除非不舒坦到了极致,否则也不会轻易唤大夫治病。
只是,要缓解燕侯夫人的症状,针灸确实是最快的方式,而且,他听闻燕侯夫人自己也是个大夫,不管是先前在常州的时候,还是这回在坊州,都亲自去给百姓看病诊治。
这些传闻虽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老大夫想了想,还是遵循作为大夫的原则,把针灸这个法子提了出来。
若是被否了,再用其他法子罢。
魏远的眉心蹙了蹙,只是看着陈歌虚弱难受的模样,他心揪不已,没有多想,便上前亲自帮陈歌把右腿的裤子卷了起来。
陈歌的小腿均匀修长,皮肤仿佛冬天的白雪一般晶莹,又仿佛最上等的凝脂一般温润,他做完这一切后,便退到了一边,沉声道:“大夫,请替我夫人治疗。”
老大夫不禁有些讶异地看了魏远一眼。
他做大夫这么多年,见过不少男人为了所谓的贞洁,妻子病得快死了也不让他们替她治疗,多少女子便是这样活活葬送了性命。
燕侯夫人如今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晕船罢了,但燕侯明显不舍得让自己的妻子再难受下去,直接选择了针灸。
难怪都说燕侯爱妻如命,看来传闻不假,燕侯这般,才是真正在意自己妻子的表现啊。
他自进来到现在,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点头道:“是。”
便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从里面取出了几根银针,分别扎进了陈歌的百会、四神聪、内关、合谷、足三里等穴位。
王素芸也不禁有些触动,燕侯夫人能活得那般肆意洒脱,也跟燕侯对她的包容疼宠有关罢!
她眼中不禁露出了淡淡的殷羡,也似乎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针灸过后,陈歌明显舒服多了,闭着眼睛仿佛睡了过去。
魏远不想吵醒她,亲自把老大夫和王素芸送了出去,便回到了床边,坐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呼吸均匀的陈歌,伸出手,轻轻替她理了理额前因为方才的痛苦濡湿了一片的额发。
陈歌这一觉睡了很久,中间只恍恍惚惚地记得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随后被转移到了另一张床上。
这张床上满是她所熟悉的气息,她眷恋地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陈歌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上午,起来时,她有些恍惚地看着头顶蓝色水纹样式的床帏,想,再这样睡下去,她真的要变成猪了吧?
“夫人!”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只见刚走了进来的蓝衣快速放下了手里的水盆,跑过去眼泪汪汪地道:“夫人,您终于醒了,昨晚您睡得好沉,脸色也不好,君侯一路把你抱进来,你动都没动一下,吓死奴婢了!”
大半个月没听到这丫头咋咋呼呼的声音,陈歌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些怀念,她朝她笑笑,刚想让她给她倒杯水,蓝衣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跑了出去,“不行,奴婢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钟娘和老夫人,她们担心一晚上了!”
看着瞬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陈歌默了默,好笑地轻叹一口气,自己下床倒水喝了。
听蓝衣方才的话,魏远把她的便宜娘亲也一起带出来了。
她这时候才有一种终于逃离了浔阳那场动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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