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她从晋州回来,就一直在躲。
姚玉明一进府门就看见了姜子期,也不知道他站在影壁墙后面等了多久。
面对面的碰上,没处可躲,姚玉明只能踱步上去:“你要出门?”
姜子期低头看她:“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姚玉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看啊,咱们都到这个年纪了,也不是小孩子,十几岁的时候想着情情爱爱,二十来岁想着成家圆满,这都四十了,半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我后悔了。”
姚玉明蹙拢的秀眉愈发拧到了一处:“别说这个了。”
她提步就要越过姜子期,肩膀却被姜子期一把给扣住了。
姚玉明登时有些烦躁起来,一把挥开他的手臂:“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是吼出声来的。
吼完了,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不是……”
姜子期眉眼低垂:“在王府吃过饭了吗?”
姚玉明嗯了一声,提步又走:“我答应要给皇后画一幅图,这几天就给她送进宫去,先去忙了。”
姜子期的好还没说完,声音都没落到地上去,姚玉明已经只留下了一道背影给他。
他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压了压鬓边太阳穴处,想起仿佛还在眼前的那些事——
那是姚玉明把他带在身边的第二年。
他骨子里有着傲气,也不知是哪里来的。
从前在姜家时候,也没有那样的傲骨,偏偏跟了她,反倒生出了一身的傲骨来,说起来也是可笑得很。
那时候姚玉明老爱逗他来着,变着法子的哄他高兴,讨他欢心。
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明艳的,照耀在他的心缝儿里。
也许是自卑吧。
觉得他配不上那样的姚玉明。
别扭,自卑,又骄傲着,总对她冷脸相对。
可她仿佛不知疲倦,总是一张笑脸,同他讲着外面发生的那些事。
太上皇登基的第第四个年头,姚玉明已经生下了儿子,那年……就是那年了。
“咱们大婚吧。”
这五个字,午夜梦回时,总会萦绕在他心头,经久不散。
那是姚玉明同他说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
然而他拒绝了。
·
“姜子期有病吧?”
宋乐仪惊呼出声来。
他那时候一无所有,而姚玉明是御前最得意的二品女官,执掌姚氏一族,多风光得意啊。
再说了,孩子都落地了,还是个儿子……
赵盈撇了撇嘴:“所以你还心疼他吗?还替他抱不平吗?”
宋乐仪一时无话。
赵盈才又接过来:“明康后来跟我说,那时候其实她自己都是一时冲动。
她曾经的梦想,还真就是面首三千,睡遍天下俊俏小郎君,深以为此乃人生第一大乐事。
她就是看上了姜子期那张脸而已。
当初孩子平平安安落了地,她一睁开眼,见姜子期守在她床前,儿子躺在她身边,突然就有了想要成家的欲望和冲动。
你也知道她这个人,说话做事从来不会三思而行,她那样想,自然就那样做了。”
可是姜子期不假思索就给拒绝了。
在她刚刚给他生下一个儿子的时候,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成婚这件事。
宋乐仪实在是费解:“为什么啊?他不喜欢明康,现在又这幅做派,别是真的有病吧?”
“太轻易得到的总是不肯珍惜,失去了又觉得难能可贵,贱骨头罢了。”
赵盈面无表情同她讲:“所以我从来不管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管不着。
明康给过他机会——你仔细想想看,明康是天之骄女,生来金贵,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见过明康委曲求全?
自从当年得了姜子期,她有过多少委曲求全的事情,不全是因为姜子期吗?
我当初就说过她,别嘴硬不承认,分明就是把人放在了心尖上,还非要逞强不认。
真的只图那张脸,睡过就算了,天下漂亮的小郎君多了去,难道只有他姜子期是长得好看的?”
“她当年不是对徐冽……”
“那是故意的,她那种性子,要是真的看上了徐冽,难道会顾忌谁,不敢对徐冽出手吗?”
赵盈不免又摇头:“回京之前明康就跟我交了底的。”
宋乐仪眼皮倏尔一跳:“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的那些封赠,姚家的那些恩典推恩,她都可以不要,但她绝对不嫁姜子期。”
宋乐仪心口一沉,呼吸跟着一滞:“那她……”
“她心里是有姜子期的,不会放姜子期离开,但成婚是别想了。”赵盈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慵懒的歪靠在美人榻上,“她要是不爱了,当年的心结早放下了,姜子期是去是留,是死是活,她都不会在意。
夜宿小倌馆,她什么也没做,她说,那个小郎君眉眼间挺像姜子期年轻时候的,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结果那天晚上就多喝了两杯,留在那儿了。
可你看,她睡醒之后,酒醒了,人也跟着醒了。
眉眼再像姜子期,她却从来都只要一个活生生的姜子期,不是也没把人接回身边当个替身吗?”
这……
这何止是喜欢,放不下啊。
宋乐仪面色凝重:“她是把姜子期放进了骨血中,贪恋旁人一分相似,怀念着少年时的爱而不得,过后却不会抓着不放,她不想伤了姜子期分毫。”
她一咬牙,张口又骂:“姜子期真不是个东西!”
何止不是个东西。
赵盈对这个男人,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跟姚玉明拖了二十年的时间,他是吃准了姚玉明,结果没想到自己玩儿脱了,才弄成如今这幅样子罢了。
自作自受,活大该了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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