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掀了一页书,金钟意浅啜了一小口酽茶,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道:
“今儿这事,你又是怎么看的呢,上官小将军?”
这个临时上任的蒙古大夫,自己在这里临阵磨枪不作为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理直气壮的拷问别人?!
上官琼只觉得心底有一股子忿忿之意上涌,嘴巴里却还故作淡定的应道:
“今儿看那国主的样子,分明有些痴呆之状,想来是脑子受了什么重度刺激,不好使了呗。认真想要根治,只怕是有些为难。可是,这国主的年纪,分明是春秋鼎盛正值壮年不是很大呀,论理,不应该如此啊……”
“嗤”的一声,金钟意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在灯影里无声的轻笑了一下。
他这又是什么态度嘛!感觉有点伤了自尊,上官琼不由得拔高了一点音调,直直的问道:
“怎么,在下说得不对么,金兄?”
可能是感受到了上官琼的一腔子怒意,金钟意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一脸落寞的应道:
“咱们几个这一路,一起经过了这么多事,总以为,阿英应该多少习惯了一些才是,没想到,阿英还是一如往昔般的……天真。”
“我天真?哪里?你倒是说说看!”
这一回,上官琼真心的动了一点薄怒。
“是啊,阿英。”金钟意伸出一只手,漫无目的的在几案上轻敲了几下,这才轻声喟叹道:
“你该当明白,但凡在这宫墙之内,一切皆有可能。倘若是需要,即便是那怀中稚子,都有可能适时的染疾或是身亡,更何况……”
“更何况,像老夫这种早就该退位让贤的碍眼之人呢……”
一声浅叹之后,灯影里,悄无声息的转出一位形容枯槁满脸落寞的锦袍老人。
啊?这人是谁?怎么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就这么毫无声息的进了他们的住处,而他们两个,守在这里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若是他贸然出手,那么……
一念至此,上官琼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对于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六识之能,不由得悄悄的汗颜不己。这才深知,有些差距,远不是云泥之别之类的词语可以拿来描述的。
那边的金钟意倒还算镇定。挺直了身子,抽出护身短剑,他抬头厉声喝问道:
“谁?!敢问阁下深夜至此,又有何见教?”
锦袍人不怒反笑,伸指在金钟意的短剑上轻轻的一弹,一小截剑尖应声落地:
“反应不慢,还是有点长进哈!如今的小娃娃,一个个的,居然都长得挺快挺欢实的,不错,不错哈!只不过,老夫今天,可没心情教你什么,只单单是想寻个傻傻的小天真唠唠嗑说说话!”
宽大的袍袖舒展间,上官琼只觉得,自己就像只小小的布娃娃一般,被别人轻轻松松的拎起,又轻轻巧巧的往屋外飘去。
金钟意大怒,手中一柄断剑使得快疾如电密不透风,绵绵不绝的攻向那个锦袍人,嘴里还厉声喝道:“老匹夫,放下她!有什么话,咱们两个坐下来,慢慢谈!”
锦袍人又是一阵呵呵大笑:
“小娃娃,这就急了?!这可不像咱们这院子里出来的人该有的作派!你放心,只要你活干得漂亮,到时候,你的小东西,老夫自然会好端端的交还给你!留她在此,老夫怕你会时刻分心会坏事!”
说话间,上官琼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那怪老头拎着她己经一气飘出了很远。
都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上官琼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眼睁睁的看自己被人拿捏在手心里动弹不了半分,上官琼早就已经怒火中烧。更何况,在听了老头那些十分不入耳的冷言冷语之后。
下意识的把手伸向靴筒,此一刻,上官琼满心满意想着的只是,管它什么差距不差距的,她眼下只想要赶紧的拔出她的护身短刀,往身边这个可恶的老头的锦袍上,一气给搠上十八个透明的大窟窿!
怎知,这老头儿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在她耳边啧啧数声:
“小娃娃,老夫劝你,千万别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你那两下子,在老夫眼里,还真就不够瞧的。老夫虽答应了将来会把你全须全尾的还他,可是,老夫年纪大了,脾气也甚是不好,也难保会有那么一回两回的手痒,做出些煮鹤焚琴之类的不漂亮的事。总之,凡事全凭心情啦!你也要乖一点哦!”
像是在赌气验证什么一般,那老头儿闲着的左袖只是闲闲的轻轻一挥。
“咕哇”一声,一只隐在密林中的宿鸟,即刻惨叫着,自树梢上笔直的跌落了下去。
上官琼只觉得心头一凛,额角,立时有冷汗缓缓的流了下来。伸出去的手,也悄悄的不落痕迹的收了回来。
“对啊,这还差不多。”
老头很适时的点了一回赞,嘴里头又低声的咕哝道:
“可是那个上官老匹夫,传说中,一直不都是很厉害的么?怎么生出的娃娃,居然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弱鸡呢?瞧这身上的功夫差劲的!杂七杂八且不说,有些功法根本就没理清楚!上官老儿府里哪就穷得连请个西席教头的银子都没有了么?!也真是的!”
这个该死的老头,他这是连她那位日理万机忙得焦头烂额的老爹也一起骂了?
仅仅因为她的功夫太差?!
上官琼又是一阵的为之气结,正待耍耍嘴皮子多少找回一点场子,却被那老头手一抖,像颗小石子般,直直的往一只光线很暗的门洞子里飞了过去。
素来要强的上官琼,虽说是自己功夫很烂被人冷嘲热讽了半天,倒也不肯十分的失了面子,急切中于空中一个翻滚,拔剑在手虚虚的点了几下,总算是怒目圆睁的稳稳的落地,不曾失了上官府的最后一点尊严与体面。
那怪老头又是嘻嘻一笑:
“怎么,小娃娃,说你不行你还不服气上了?要不,你且先就耍两招给老夫瞧瞧?”
“老头,这可是你自找的!”
早就气坏了的上官琼再不客气,低叱了一声,提剑往那怪老头那边杀了过去。
这些日子以来,上官琼常就因着自家的战力不足,默默的苦修着从那个洞子里得来的功法,虽说无名师在侧细细指点,但苦修之后,自问也颇有些领悟和心得。如今,被这怪老头再三的拿言语挤兑,忿怒之中,上官琼使出的,俱是那功法上所载的厉害杀着。
暗夜里,上官琼那柄短剑闪出一道道雪亮的寒芒,伴着阵阵清越的龙吟之声,便如阵阵泼风疾雨般的,一古脑儿的只往那个絮叨了一路的可恶的老头子攻去。
那老头子居然又是嗬嗬一笑:
“这么看起来,是有点那么个意思了,难怪小小年纪身上就有那么一股子狂傲劲。可惜,只得皮毛,未修到精髓,终究只能算作是花拳绣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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