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自己竟无言以抱,用目光看着退在驰道两旁的诸儒博士,张了张嘴,可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诸儒只知羞愤,只能低着头,不敢去迎视淳于越的目光。
“六国之亡,亡于懦夫。”
“六国之亡,亡于人心。”
“非士不勇,非将不智,非地不广,非器不如。”
“主醉于争权,臣急于谄媚,仕乐于承欢,民忙于乞活。”
“糜烂之音甚嚣,奢侈之风甚广,如此邦国岂有不亡之理。”
“陛下横扫六合,气吞八荒,乃天时地利人和也。”
“臣承蒙陛下错爱,任博士仆射。”
“本以为尽心辅佐陛下,定能继往开来,让大秦厚德载物,远胜商周之鼎盛。”
“然天不遂人愿,臣做不到漠视先圣之学断绝,唯有一死,以护儒门道统。”
“大丈夫生当为无愧天地之间,纵万死亦不能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也。”
淳于越说完大笑起来,不知是笑齐鲁大地名仕豪杰,名不符实,还是在笑自己的愚蠢。
“现在退下,为时未晚矣。”
嬴政神色威严,目光透露着决然之色道。
“臣谢陛下。”
淳于越再次顿首一拜,再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嬴政很清楚,这天下所有人都能退一步,唯独自己不行。
因为自己是称尊天下,至高无上的主宰。
君王没有退路,只能一直向前。
当着三军将士,满朝文武的面,自己不能,也不会食言而肥。
直接从淳于越身上踩了过去,嬴政再也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坚定不移,步伐稳健的朝着张良走去。
一众甲士当然不敢抗命,嬴政踏过淳于越之后,这些甲士就一拥而上,用手中的长戈不断的凿刺淳于越的身躯。
不过几个呼吸间,趴在地上的淳于越,就浑身是洞,洞口洋溢出妖艳的鲜血。
不少官吏都不忍心再看,纷纷低下了头。
缩在角落里的众儒生博士,则一一掩面痛哭。
“始皇帝还真如传言那般,寡恩薄幸,霸道绝伦。”
张良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嬴政,微微一笑道。
嬴政自然听出了张良的讥讽之意,浑然不觉道:“待死之徒,也只能逞口舌之利。”
“那何以不杀张良?”
张良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沉声道。
“朕还没杀你,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世间最可悲的人,并非是愚昧无知之人,而是被仇恨蒙蔽双眼,失去理智的人。”
“没有理智的人,就如同一只发了疯的恶犬,不管看见谁,都想上去咬一口。”
“你所谓的暴政,在朕眼中皆是治世之良政。”
“井底之蛙,终究无法一窥天地浩大。”
“你张良自诩相门之后,祖上五代相韩,因些许聪慧而沾沾自喜。”
“小小韩国,弹丸之地也。纵为相,论见识博学,亦不过大秦一郡之守。”
“神州大地烽火狼烟五百余年,七雄并起,两百年来,争战不休。”
“五百年乱世,战死者千千万万,死在朕手中的人又有多少?”
“如今四海归秦,天下一统,神州战火悉数被朕扑灭,又拯救了多少苍生?”
“以戈止战,非朕所愿。以你之智,应该很清楚,天下一统乃人心所向也。”
嬴政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是再与一个刺客谈话,而是与一个智者纵论天下大势。
“即便如此,也难掩你横征暴敛,穷兵黩武,大兴土木,竭耗民力的事实。”
张良心中是认同嬴政的话,可是并不代表他全盘接受嬴政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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